程疏言把剧本塞进包里,拉链合上的声音很轻。小安站在旁边,手里还攥着那张被转发的截图。
“卡洛斯真的只说了那一句?”她问。
“嗯。”
“你回他了?”
“我说我在等一个值得走出舞台的故事。”
小安眼睛亮了一下,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话。她低头在平板上记了几个字,又抬头:“他们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不是看明星那种,是……认真看人。”
程疏言没接话。他抬手碰了下左耳的星月耳钉,指尖传来一点凉意。系统界面安静地浮现在脑海,没有提示音,也没有数值跳动。一万点共鸣值已经锁进第二阶段,像一块沉下去的石头,稳稳落定。
他知道,刚才那些目光不是偶然。
玛德琳第三次路过时微微点头,安东尼奥和金秀贤低声交谈后多看了他两眼,卡洛斯站定说话的样子也不像随口一提。这些人不轻易表态,但他们一旦注视,就意味着某种门槛正在松动。
服务生端着空托盘从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微风。程疏言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褶皱。
“走吧。”他说,“回去。”
车上小安一直没停嘴。她说卡洛斯去年评委会主席的身份有多牛,说玛德琳的片子拿过多少奖,说这些评委随便一句话都能让新人导演改剧本。她说得飞快,像是要把所有信息都塞进今晚的记忆里。
程疏言靠在车窗边,听着海浪声混着引擎响。他闭着眼,其实没睡。脑子里反复回放的是酒会角落里的那些瞬间——玛德琳抽烟时抬眼看他的样子,安东尼奥听完对话后轻轻点头的动作,还有卡洛斯说那句话时嘴角微不可察的弧度。
都不是表演。
这些人不需要讨好谁,也不会浪费时间在不值得关注的人身上。
他们停留,是因为看到了点什么。
车停在酒店楼下。程疏言先下车,小安抱着设备跟在后面。电梯里没人说话,数字一层层往上跳。
到了房间门口,他掏出房卡刷了两次才开。门刚推开,海风就灌了进来。阳台门开着,窗帘被吹得翻飞。
他走进去,没开灯。远处主会场的灯光还亮着,像一片浮在夜里的光海。他站在栏杆前,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耳钉。
小安把包放在桌上,打开笔记本准备整理资料。她看了眼手机,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程疏言回头。
“卡洛斯发新动态了。”她把屏幕转过来给他看。
还是那张照片,他低头看剧本的背影。配文多了两个字:
“继续。”
没有解释,没有标签,只有这两个字。
程疏言盯着看了几秒,嘴角动了一下。
“有人回复了吗?”
“已经有三百多条了。有个编剧说‘这届戛纳终于有看点了’,还有个制片人问‘这是谁的新项目’。”小安翻着评论,“他们都以为你要拍电影。”
程疏言摇头:“我不是。”
“但你说你想走出舞台。”
“我想演戏,不一定非得是电影。”
“可他们觉得你是。”
程疏言没再说话。他坐到桌前,拉开抽屉取出笔记本。封皮有点旧了,边角磨损,里面是他手写的《镜中人》前三幕修改思路。
他翻开第一页,笔尖落在纸上。
“观众的情绪是我的养分,但不能成为我的牢笼。”他写下这句话,停顿片刻,又补了一句:“我要演的不是他们想看的我,是我心里那个必须说出来的人。”
小安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没打扰。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说话。她只是默默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今晚拍的所有画面——程疏言坐在角落的身影,评委们路过的脚步,还有那杯被打翻后重新倒满的水。
她把这些图一张张命名存档:【注视1】、【注视2】、【转折点】。
第二天早上七点,她刷新社交平台时发现,几张模糊的抓拍照已经在专业圈子里传开了。某知名影评人转发卡洛斯的动态,写了一行字:“这个人,或许能让表演回归本质。”
另一条评论更直接:“如果他接下来的作品配得上昨晚的眼神,华语戏剧需要重新定义‘演员’这个词。”
小安截图保存,心跳有点快。她点开后台消息,看到一封来自戛纳青年论坛的私信。
“诚邀您参与‘新锐演员与戏剧未来’圆桌讨论。您的表演引发了多位导师的关注,我们期待听到您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