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拉开门的瞬间,音乐声涌了出来。程疏言抬脚迈进大厅,灯光照在脸上,暖的。
他往角落走,没看谁,也没打招呼。小安跟在后面,手里还抱着平板,屏幕亮着数据面板。
“热搜掉到第七了。”她低声说,“但那个视频转发还在涨。”
程疏言坐下,把水杯放在桌上。杯子一半空,水面平的,映着顶灯的一点光。
他没碰手机,也没补妆。刚才那场风波像一场雨,下得急,停得也快。他知道,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安静坐着,别再让风吹起水花。
小安盯着平板,手指滑动:“周哥刚回消息,说赵阳所有账号都被封了,连新注册的都没活过三小时。”
程疏言点头。
“他还说,技术组确认后台截图是内部人发的,不是黑客。目前锁定了两个嫌疑人,都是陆骁团队的人。”
程疏言嘴角动了一下。
“你要回应吗?”
“不。”他说,“这事交给法务就行。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让作品说话。”
小安记下这句话,抬头时发现几个穿正装的人从主厅走过。他们胸前别着评委证,走路很慢,边走边低声说话。
其中一人停下,看了程疏言一眼。
那人是法国籍评委玛德琳,前年凭一部家庭伦理片拿过评审团大奖。她没多看,只是轻轻拉了下同伴的手臂,示意方向。
同伴回头,也看了。
两人说了几句,继续往前走,脚步却比刚才慢了些。
又过几分钟,另一组评委经过休息区。意大利的安东尼奥和韩国的金秀贤并肩走着,中间隔着半步距离。金秀贤忽然开口,声音不大:“那个人,刚才在红毯上一句话没说,站了很久。”
安东尼奥嗯了一声:“但他举杯的样子,不像在演。”
“他知道自己被拍吗?”
“不知道。正因如此才真。”
他们走到露台门口,服务员推开门。夜风吹进来,带着海的味道。
玛德琳已经在露台抽烟。见他们来,弹了弹烟灰:“我查了他资料。主演的话剧叫《心象》,导演是王默——就是那个三十年只排三部戏的老头。”
金秀贤挑眉:“王默收徒弟比选继承人还严。能让他改剧本的人,我不信只是个流量。”
安东尼奥靠上栏杆:“你们注意到他回答记者问题时的表情吗?说‘理想型是能共享情绪共振的人’,耳尖红了两秒。那种反应,没法设计。”
玛德琳吐出一口烟圈:“现在的艺人太会包装。可他不一样。他在风暴里不动,不是冷静,是清楚自己站在哪。”
“所以他不怕争议?”
“不。”她摇头,“他是知道,有些东西比热度重要。”
几人沉默片刻。
金秀贤拿出手机,翻出一段视频。是程疏言在粉丝群被骂后,发布的声明配图。画面里他低头看剧本,背影单薄,但坐姿很稳。
“这张图让我想起年轻时看过的日本电影。”他说,“主角也是这样坐着,什么都不说,但我记得那场戏。”
安东尼奥接过手机看完,递回去:“他有成为真正演员的潜质。”
这句话落下,没人反驳。
他们不再讨论,转而聊起明天的日程。但临走前,玛德琳多看了一眼休息区的方向。
程疏言仍坐在原位,手放在耳钉上,指尖轻轻摩挲。
系统界面突然闪了一下。
【检测到稀有情绪样本(专业领域高度认可),来源:戛纳电影节评委团,共鸣值+89】
数值跳动:9876 → 9965
距离下一阶段,只剩35点。
提示框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警告:当前值接近临界点,请注意情绪环境变化】
程疏言收回手,看了眼手机。
小安察觉异样:“怎么了?”
“没事。”他说,“就是觉得,今晚的水有点凉。”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喉结动了动。
其实他心里清楚,刚才那一波共鸣值来得不同寻常。不是来自粉丝的狂热,也不是对手的嫉妒,而是来自一群素不相识、且向来苛刻的人的认可。
这种情绪更沉,更稳,像一块压舱石,落在他心里。
小安低头刷平板,忽然轻声说:“有人在拍你。”
程疏言抬眼。
不远处,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正拿着手机对准他。那人四十多岁,西装笔挺,胸前评委证挂着丝带。他拍完一张,没删,也没藏,反而点了下头,像是打招呼。
程疏言认出来了。那是西班牙的卡洛斯,去年评委会主席。他的电影以克制着称,镜头常常盯住一个人十分钟,直到对方露出真实表情。
此刻,卡洛斯朝他举了举手机,像在敬酒。
程疏言没动,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左耳耳钉。
金属还是凉的。
但他耳朵有点热。
卡洛斯转身走了,边走边把照片发出去。配文只有三个字:
“这个人。”
没加话题,没提名字,也没解释。
五分钟后,这条动态被转发超过两千次。评论区全是问号,也有懂行的开始扒照片背景——那张剧本封面,正是《镜中人》第三幕修改稿。
小安刷新页面,看到这条时差点叫出声。
“卡洛斯发你了!”她压低声音,“就一张图,说‘这个人’!”
程疏言皱眉:“谁?”
“西班牙评委!去年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