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1 / 2)

心理学上,人们绝大多数的行为、选择和感受,尤其是那些“无意识”的,都受到其内在心理动力系统的驱动。

这个系统就是所谓的“底层逻辑”。

它像是一台心理上的“自动导航系统”,在人们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指引着人们的方向。

姜妙柔到现在都可能没意识到一点,作为一位技艺高超的的钢琴老师,她其实本可以选择更好的职业,但最终却选择成为一位教授孩童的钢琴培训班老师。

这正是源于她童年因为缺乏玩伴而感到孤独和枯燥,因此她将自己内心那个孤独的小孩,投射到她的学生身上。

她无意识地认同了那个渴望陪伴和引导的童年自我,通过成为一位“给予陪伴、乐趣和指导”的老师,为自己内心的小孩提供她曾经渴望却未曾得到的东西。

她不仅在教孩子弹钢琴,也是一种疗愈性的补偿。

……

姜妙柔的心跳漏了一拍,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灵溪……测试?]

她立刻想起了不久前,夏灵溪确实给她发过一份人格测试的链接,说是这个很有趣,可以玩一下。

她当时并未多想,顺手完成了。

那份测试结果虽然让她有些心惊,但觉得这种骗人的居多,谁都会对上一两条,毕竟类似的她也不是没见过。

[花瑾瑜怎么会知道?而且,她此刻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姜妙柔脸上的血色微微褪去,就在一瞬间,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但她迅速稳住了心神,维持着作为老师的镇定,只是眼神里不可避免地带上了警惕和探究。

她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少女,那双总是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

难怪上课她“报复”夏念清时,花瑾瑜带着意味深长的笑,这一切似乎都是她的目的。

“花瑾瑜。”姜妙柔的声音依旧温和,“你说的是灵溪发来的吗?”

她将问题重复了一遍,显然内心并不想谈论这个问题,花瑾瑜敏锐地听出了这点。

但花瑾瑜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也不着急。

作为将专业心理学测试题包装为趣味的人格测试题发给夏灵溪,让其传播的“罪魁祸首”,她本是借此“了解”大家,却不曾想有了意外的“收获”。

虽然关于夏念清的那份最终还是没拿到,听灵溪说似乎是吃饭时以“那种看看就可以了,不用在意”婉拒了。

不过,她好像也说过不用心理学专业“欺负”夏念清,有说过吗?她忘记了,何况她只是交给了灵溪,又没直接发给夏念清。

虽然以夏念清的敏锐程度她直接发肯定会发现的。

总而言之,夏灵溪、姜妙柔对她而言其实是次要目标,许多天前夏灵溪突然的情感波动其实就是来自于她之后做的心理疏导。

而现在,她需要对姜妙柔做一次了,因为借灵溪之手得到的姜妙柔心理测试结果是花瑾瑜没意料到的严重。

她看着姜妙柔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与强装的镇定,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

“姜老……妙柔姐,私下我还是叫妙柔姐吧。”

她的声音放轻了些,“别紧张。我提起这个,没有恶意。恰恰相反……”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目光坦诚地看向姜妙柔,“我主修是心理学,也……观察过很多人。妙柔姐,你有时会不会觉得自己把自己绷得太紧了?”

姜妙柔愣住了,她预想了许多种可能,唯独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开场白。

花瑾瑜继续缓缓说道:“无论是听灵溪说,还是我这么感觉,你似乎一直都是那么温柔,那么体贴,几乎从不发脾气,处处为别人着想。这很好,真的。

但是,一个对谁都温柔的人,内心也可能有着常人难以察觉的痛苦。

而人如果长期压抑自己的真实情绪,尤其是那些负面的、比如委屈、生气、甚至是占有欲……

就像把垃圾不断扫到地毯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那个测试,或许只是一个小小的提示。有些问题如果不及时解决,压抑着,囤积着,最终会变为巨大的大问题。”

“这种情况是有迹可循的,比如……”花瑾瑜的目光变得有些微妙,“今天课堂上,那些‘特别’的提问?”

姜妙柔的脸瞬间涨红了,她下意识地想否认,想辩解那是为了课堂互动,但在花瑾瑜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眸注视下,那些借口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羞愧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花瑾瑜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她这么做,确实是出于好意。

她看得出来,姜妙柔这种温柔带着压抑的性格,长期下去很容易出心理问题。

那次测试结果只是一个引子,真正让她决定插手的,是她今天观察到姜妙柔在面对夏念清时,那种极度渴望又极度克制,甚至因此产生扭曲表达的状态。

一个在众人眼中异常温柔的人,一堂课下来居然出现了多次“失态”,这便证明这份压抑已经快到临界点了。

这就像锅中煮的水,表面依然平静,可锅盖下早已翻涌着滚烫的蒸汽,而每一次“失态”,都是再也按不住的沸腾,从缝隙中猛烈地冲撞出来。

“妙柔姐,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会吃醋、会生气、会有占有欲,这些都是正常的情绪。”

花瑾瑜的声音很柔和,带着一种与她平时形象不符的疏导意味,“您不需要为此感到羞愧,更不需要用‘老师’的身份或者过度的‘温柔’来强行压抑它。健康的感情,需要真实的表达,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那一面。”

“我……”姜妙柔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什么也说不出来。

花瑾瑜的话像一把钥匙,撬开了她内心深处那扇紧闭的门,门后是那个被她关了太久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蜷缩在角落的,满是委屈和不安。

接下来的谈话,姜妙柔有些记不清具体细节了。

花瑾瑜并没有说很多大道理,更多的是引导她去正视自己的感受,去承认那些被她视为“不应该”的情绪的存在。

她提到了一些关于童年与周围环境可能带来的影响,关于如何建立健康的心理边界,关于爱自己与爱他人的平衡……

当姜妙柔最终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家,关上门的瞬间,她只觉得内心充满了的疲惫。

具体聊了什么,很多细节都模糊了,但那种被层层剥开直面内心脆弱的感觉,却清晰得让她想哭。

然而,在这种极致的疲惫之后,却又奇异地感到一种久违的细微放松。

仿佛一直压在胸口的那块巨石,被人挪开了一条缝隙,虽然石头还在,但至少,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隙。

这多月来,父母让她带夏念清这个“假男朋友”回家这件事,始终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她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