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是赏赐之外,独独给她的!是瞒着所有人的!是……是带着一丝歉疚和关怀的!
巨大的冲击让年世兰瞬间懵了,心脏狂跳,血液奔涌,方才那点失望早已被汹涌而来的、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悸动冲得无影无踪!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在发热。
“臣妾……谢娘娘恩典!”她紧紧攥住那瓶药,声音微颤,几乎要哽咽出来。
剪秋看着她激动的模样,垂下眼帘,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奴婢话已带到,告退。”
剪秋回到景仁宫,低声回禀:“东西送到了。华妃娘娘……很是感激动容。”
宜修正在修剪一盆兰草,闻言动作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延禧宫那边,”剪秋继续道,“安答应今日来谢恩,说是身上……已有一个多月未换洗了,只是不敢确定,又怕空欢喜一场,故特来求娘娘恩典,请位太医瞧瞧。”
宜修剪下一片枯叶,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是吗?那是好事。去请章太医,他医术好,嘴巴也严。仔细诊清楚了来回本宫。”
“是。”
消息并未刻意隐瞒,很快,安答应可能有孕的传闻便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东西六宫。自然,也传到了依旧禁足的翊坤宫。
若是往常,年世兰听到这等消息,必定妒火中烧,又要闹得天翻地覆。可这一次,她只是静静地听着颂芝小心翼翼的回禀,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冰凉的白瓷药瓶。
许久,她才喃喃自语般道:“……皇后娘娘,定然是高兴的吧。”
她的语气里,竟然没有多少嫉妒,反而带着一种奇怪的……了然?甚至是一丝替皇后感到的“欣慰”?仿佛皇后在意的事情,她也理应觉得重要。
颂芝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家娘娘,只觉得娘娘越发看不懂了。
夜深人静,年世兰屏退左右,独自对镜。她小心翼翼地挖出一点舒痕胶,轻轻涂抹在早已看不出痕迹的脸颊上。药膏清凉,带着淡淡的香气。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觉得,那日的巴掌,似乎也不全是坏事。若非如此,她怎能得到这独一份的、隐秘的关怀?怎能体会到皇后那冰冷威严之下,或许藏着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安陵容有孕又如何?那不过是皇后棋盘上的一子。而自己……自己是不一样的。皇后会责罚她,会冷落她,却也会在她“悔过”后,给予她独有的、不能宣之于口的“抚慰”。
这种扭曲的认知,让她产生了一种病态的满足感和归属感。她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牢牢拴住,线的另一端,握在景仁宫凤座之上的那人手中。她挣扎过,愤怒过,如今却开始贪恋那线传来的、哪怕只是细微的牵动。
金笼虽冷,却似乎成了她唯一的归宿。而执笼之人偶尔投下的目光,便成了她全部的意义。
她对着镜子,极轻极轻地 练习着一个温顺的、带着些许脆弱的表情。
或许……等解了禁足,她该去给皇后娘娘……好好“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