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
明轩的目光落在她额角未干的汗珠上,指尖动了动,终究没伸手去擦,只柔声道:
“你这不刚练完一套枪法,气息还没平复,我这时候跟你打,不是欺负你么?”
况且...我的青龙偃月刀也不在这,总不能赤手空拳跟你比枪吧?
不是,你小子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哪里奇怪?萧明轩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强作镇定地看向江枣枣。
啧...枣枣凑近仔细端详,清亮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说不上来,和平时的你不一样。感觉.....
明轩背在身后的左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指节因用力微微发白。
他慌忙移开视线,生怕那双过于通透的眼睛看穿自己刚刚萌芽的心事。
就在他紧张得几乎要屏住呼吸时….
对了,差点忘了最要紧的事。
枣枣突然想起什么,急切地抓住他的衣袖。
哥他回江家村怎么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走得也太急了!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她苦恼地皱起眉头:我还有好多枪法上的问题要问他呢。最近练到回马枪这招,怎么都突破不了,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换让明轩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
只是眼神暗了暗,想起江锦辞临行前的模样,声音放轻了些。
爹爹走得匆忙,说是族里有急事要处理,没来得及跟你道别。
“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
“什么意思?”江枣枣脸色一变,正要追问。
这时陈小花从回廊转进庭院:枣枣,早膳做好了,先别练了!吃完再...话音戛然而止,她这才看见站在枣枣身旁的明轩。
她脸上立即绽开真切的欢喜,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可这笑容只持续了一瞬,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神色一凛,慌忙就要屈膝行礼:太...太子殿下!
明轩急忙上前扶住:陈奶奶,您这是做什么?怎么能向明轩行礼
陈小花局促地捏着自己的手,声音发颤:可、可您现在是太子了,规矩不能乱...
在陈奶奶这里,没有太子,只有轩儿。明轩温和地打断,自然地挽起陈小花的手臂往膳厅走。
我特意空着肚子来,就想念您熬的小米粥呢。
已经做好了,碰巧还蒸了你爱吃的枣糕...陈小花连忙应着,语气自然了许多。
用膳时,三人围坐在熟悉的榆木桌旁,就着几样家常小菜喝了粥。
饭后陈小花让下人收走碗筷,终于忍不住问起江锦辞的事。
明轩放下刚抿一口的茶,神色渐渐沉静。
他没有绕弯子,用最平实的语言道出了那个惊天的身世之谜。当说到自己原是流落民间的皇子时,声音依然平稳,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往事。
但当他提及江锦辞这些年的筹谋时,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
那些看似随意的农具改良、那些偶然得来的新粮种、那些恰逢其时的发明创造,原来都是爹爹精心布下的棋子。
每一件利国利民的贡献,都在不动声色地为他铺就通往皇宫的道路。
爹爹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明轩的声音轻缓,每个字却都带着千钧分量,重重落在听者心上。
陈小花听得眼眶发红,手指紧紧攥着茶盏,心里全是对江锦辞一个人抗下所以事的心疼;枣枣则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最后,明轩从怀中取出两封信,轻轻推到两人面前:这是爹爹离开前,特意留给你们的。
说完他起身整理了下衣袍:陈奶奶,你们先看信,我得去趟师傅那里。
江枣枣没有管准备离去的明轩,而是迫不及待回到自己房间迅速地拆开信封。
枣枣:
见字如面。
当你展信时,想必为兄已离开京城,莫要为兄的离去伤怀,你该明白,雏鹰终要独自翱翔。
但为兄愿你始终记得:天地广阔,不必拘于一方庭院。
你自幼聪慧机敏,文武双全,更难得是你从不会被规矩和框架给束缚住思想。
那些传授于你的经史韬略、武艺谋略,非是要你循规蹈矩,而是要你明白,女子亦可胸怀天下。
你常问女子为何不能如男子般建功立业。
今日为兄便告诉你:这世间从无该与不该,只有敢与不敢。
若你想执枪,便去做个快意恩仇的侠女、去做那惊才绝艳的女将军;
若愿执笔,便去当个挥毫泼墨的女才人、做那名动九州的女学士;
若愿经商,便去成就一番商界传奇。
记住,你的天地从不该被世俗所困,你的未来当由自己执笔。
无论何时,为兄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珍重。
兄 江锦辞 手书。
江枣枣读完信的最后一个字,指尖在兄 江锦辞的落款处轻轻摩挲,仿佛这样就能触到兄长提笔时的温度。
她缓缓将信纸按在胸前,走到窗前用力推开。
晨风拂面,映入眼帘的是气派的四进院落、精致的飞檐翘角。
这般富贵景象,却让她恍惚间想起了江家村那个简陋的瓦房。
想起了那天清晨自己给哥哥送饭时,哥哥给她的花生米和两个咸鸭蛋。
如今,纵使山珍海味常列玉盘,精巧茶点从不间断,可她心底最眷恋的,始终是那个清晨咸鸭蛋在舌尖绽放的滋味。
江婉棠指尖轻抚过窗棂上精致的缠枝莲纹,忽然就笑了:
“是啊,一切都变了。自己已经从那个会为半颗咸鸭蛋欢欣雀跃的农家女娃娃,成了如今名动京城的镇国公高徒,住进御赐府邸的孺人江婉棠。”
封号有了,身份也变了,可那颗被哥哥用温柔与担当仔细滋养过的心,始终未变。
等着看吧,哥哥。
江婉棠眼底燃着灼热的光:你给我的‘人生’,我会让它更加耀眼。
(二合一大章!忙完咯~晚点给大家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