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七王府后院的青石板被露水浸得发滑。
云苏微站在井边,看宝儿最后一个将封条贴在水道闸口,黄纸朱砂在晨风中簌簌作响。
医卿,所有通往后院的水渠都堵了。宝儿抹了把额头的汗,袖中还藏着半块冷掉的炊饼——他天没亮就去西市买了她爱吃的荠菜饼,此刻却连碰都不敢碰。
云苏微嗯了声,提灯的手垂在身侧。
灯芯噼啪炸响,暖黄光晕里,井沿那道新裂的缝隙像道伤疤。
昨夜更夫打三更时,她听见地底传来石磨转动的闷响,披衣赶来正撞见井栏石板缓缓移位,露出
小满月。她转身唤道。
蹲在槐树下的小娃娃立刻爬起来,羊角辫上沾着草屑。
这孩子是前日在破庙捡的,天生阴阳眼,此刻盯着井口的眼神发直,白生生的小手攥着她的裙角:姐姐...井里有星星在哭。
云苏微蹲下身,替他理了理被露水打湿的额发。
指尖触到他后颈时,系统在识海嗡鸣——小满月的体温比常人低三度,皮肤下隐约有青纹流转,像极了归墟会邪术的征兆。
但此刻她顾不上这些,从袖中抽出银针,将丝线系在针尾。
别怕,姐姐看看里面有什么。她将银针垂入井口,丝线随着井深一寸寸放长。
三时辰后,丝线突然一沉。
云苏微睫毛轻颤,指尖触到针尾传来的细微震颤——不是井水的波动,是某种频率极高的共振,像极了前世手术台上监测脑电波的仪器发出的蜂鸣。
叮——
系统警报在识海炸开。
她猛地抽针,针尾竟凝着一滴金红血珠,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光。
小满月突然捂住耳朵,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姐姐!
井里有人在唱歌,是妈妈死前哼的摇篮曲...呜哇——他哇地哭出声,和妈妈的声音一模一样!
云苏微的呼吸陡然一滞。
原主记忆里,生母云昭华正是在她三岁时突然失踪,定国公府对外宣称是染了癔症投井,可后来井里连具尸首都没捞着。
她按住小满月的后颈,体温透过掌心传递过去,孩子的抽噎渐渐平息,却仍指着井口:是个穿红裙子的阿姨,她抱着小娃娃,说...说别怕,阿娘在
老洪。云苏微扬声唤道。
铸匠老洪的拐杖声从月洞门传来。
这老人替三代皇室铸过兵器,十年前被毒瞎双眼,此刻却比常人更敏锐——他的手刚触到井壁砖缝,浑身就抖如筛糠,佝偻的脊背突然挺直,扑通跪在泥里:承天井!
这是前朝承天井的规制!他的独眼里滚出浑浊老泪,当年奴才给先皇后铸过产匙,见过这砖纹!
皇族女眷临产前须饮此井三日,说是能定胎息、正血脉...最后一口承天井,百年前就被新帝下旨封了!
云苏微的指尖在井栏上扣出白印。
原主生母失踪前半月,定国公府确实请过产婆——她翻遍原主旧物时,在妆匣最底层找到过半张接生婆的诊单,墨迹被泪水晕开,只看得见胎相贵不可言几个字。
您是说...她的声音发涩,这井是给前朝皇族产妇用的?
千真万确!老洪重重叩首,额头撞在青石板上的闷响惊飞了枝头麻雀,当年封井时,奴才亲手铸了九根玄铁桩,如今这井却自己开了...定是井里的主家要见天日了!
云苏微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凉的井栏。
她突然想起昨夜民望钟里那些跳动的光点——原来这京城地下,早埋着比活人心念更沉的东西。
是夜,书房烛火摇曳。
云苏微将玉扣按在金鼎上,系统蓝光在案几上投出全息影像。
她屏住呼吸,看着画面里暴雨倾盆,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女子抱着襁褓跃入枯井,怀里的婴儿正发出细细的啼哭。
活下去!女子将一枚羊脂玉玺塞进襁褓,指甲在婴儿脖颈处掐出红痕,别让他们找到你!
别信...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