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刻碑的孩子会做梦(1 / 2)

西市的冷风裹着雪粒子灌进同春堂的门槛时,云苏微正低头调配治冻疮的药膏。

药杵与瓷钵相碰的轻响骤然顿住——小药童阿福撞开半扇门,怀里抱着个浑身滚烫的少年。

王、王妃!阿福额角挂着汗,东头刻碑的阿痕昏在城墙根了,街坊说他手里攥着块石头,怎么掰都不松!

云苏微放下药杵,目光扫过少年泛青的唇色。

阿痕的指节因攥得太紧泛着青白,指缝里露出半片灰扑扑的石片。

她伸手去掰,少年忽然发出幼兽般的呜咽,指甲几乎要抠进自己掌心。

别急。她抽了块浸过薄荷水的帕子覆在阿痕额上,凉意让少年的手指微微松动。

云苏微趁机抽出石片,指尖刚触到刻痕,腕间系统仓库突然发烫——那是影匠密档封皮暗纹的灼烧感,前世她整理古籍时,曾在敦煌残卷里见过类似的符号:无脸人持刻刀,脚下十二枚印章,头顶半枚断裂玉玺。

阿福,烧壶温水。她将石片揣进袖中,指尖搭在阿痕腕间。

脉息浮而不实,像被人用细针挑着线,轻轻一扯就要断。脑震荡?她喃喃,可他的太阳穴没有外伤......

系统蓝光在视网膜上闪烁,检测到精神波动异常,疑似高阶催眠残留的提示让她瞳孔微缩。

云苏微转身翻出麻沸散,药粉混着温水喂下后,又取出青铜振频仪贴在阿痕耳后。

低频震动与心跳同频时,少年的睫毛剧烈颤动,喉间溢出含混的呓语:......地下好热......石头在哭......没手指的人说,字要活......

他们逼你画梦?云苏微压低声音,指尖按住他眉心的印堂穴,画什么梦?

碑......碑上的字......阿痕的眼泪顺着鬓角流进耳窝,他说不画就烧碑铺......烧阿爹的刻刀......

云苏微的脊背骤然绷紧。

影匠伪造文书她早有猜测,可训练孩童用潜意识摹写——这比她想的更阴毒。心手合一的仿造,连原作者都辨不出真伪。

她攥紧石片,上面的刻痕硌得掌心生疼:果然不是普通匠人,是拿孩子的梦境当刻刀。

阿福,去摄政王府找宝儿。她扯下腰间的杏黄丝绦系在阿痕腕上,就说我要他扮成买碑客,去城东破碑坊探探。

子时三刻,云苏微裹着玄色斗篷站在破碑坊后巷。

宝儿的暗号是三声猫叫,她数到第二声时,后窗开了条缝。

王妃小心。宝儿探出头,脸上沾着墙灰,里面挂的全是圣旨摹本,还有......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炉膛里有半张人皮。

霉味混着焦糊味扑面而来。

云苏微借着火折子的光,看见墙上密密麻麻的宣纸——洪武二十三年的赈灾诏、永乐七年的封后旨,最上面一张墨迹未干,正是离玄烬前日刚批的《盐铁新律》。

桌角的草稿纸堆了半尺高,每张都反复写着天下盐铁,利归百姓八个字,笔锋与离玄烬如出一辙。

这是......她捏起一张纸,背面还沾着没擦净的墨汁。

更狠的在这儿。宝儿用刀尖挑起炉膛里的残片,半张人皮蜷缩着,上面的字被烧得残缺:七月十五,代笔......

云苏微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终于明白为何近日朝堂总有人质疑离玄烬的决策——那些,那些,根本是有人用仿造的密诏在搅局!

她将人皮残片收进系统仓库,回府调折子。

摄政王府的烛火彻夜未熄。

云苏微将三日前离玄烬批阅的奏折铺了满床,系统虚实辨纹功能在掌心发烫。

当她抚过《减免赋税疏》时,指尖突然刺痛——墨迹在字的横折处有细微断层,像被人覆了层薄纸重新写过。

系统,泼水显影。她低声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