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滴血珠从嘴角渗出来时，台下响起抽气声。
第二滴混着淡红液体从鼻孔流出时，离玄烬已经从点将台跃下，玄甲擦过云苏微肩头带起一阵风。
他腰间的玄铁匕首划破手腕，鲜血“啪嗒”落进另一口刚架起的锅里：“此汤含王妃心血。”他声音像淬了冰的剑，“凡饮者，立誓不退！”
魏虎第一个跪下。
这位跟着离玄烬从北境打到南疆的老将，用刀背划开掌心，血珠滴在沙地上开出小红花：“末将魏虎，誓与孤城共存亡！”
“共存亡！”二营的旗手跟着吼，他脖颈上还留着前日冲锋时的箭伤，“共存亡！”三营、五营的号声此起彼伏，士兵们纷纷抽刀割腕，鲜血滴进大锅里，将泥浆汤染成浑浊的红。
云苏微眼前有些发黑，却强撑着站在风里。
她摸出火漆印按在每口锅沿，朱红的“苏”字在血汤里晕开：“从今日起，医营统一分配。私藏一粒米——”她指尖划过腰间银鞭，“斩其手；动伤员一口汤——”银鞭“啪”地抽在沙地上，腾起半丈高的沙柱，“诛其族！”
是夜，云苏微的帐篷里点着盏豆油灯。
沙婆的盲杖敲在地上“笃笃”响，她枯瘦的脚底板贴着沙地来回移动：“城西二十里，沙层下三寸有湿土。老身当年跟着商队走丝绸之路，那底下埋着条古河道。”
“用铠甲熔蒸馏器。”鲁三搓着满是老茧的手，他是前几日从流民里挑出的铁匠，“昼夜温差大，布蒙在土堆上，夜里露水会凝在布里。”
云苏微将最后三块铁板推到他面前：“天亮前要十个蒸馏器。铁柱，带民夫去城西掘湿泥，堆成锥形土堆，覆上粗布。”她转头看向沙婆，从系统空间摸出块温热的烤馍塞到老人手里，“您带路，我让人背您。”
沙婆的手在馍上摸了摸，突然老泪纵横：“老身活了六十年，头回见贵人肯把救命粮塞给瞎婆子。”
后半夜，云苏微守在蒸馏炉前。
铁板烧得发红，布上的水珠顺着竹管“滴答”落进陶碗。
她接起第一滴，凑到鼻尖闻了闻——带着铁锈味，却清得能照见人影。
她转身将这滴水喂进伤兵营最危重的老卒嘴里，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有了光。
黎明前最暗的时候，变故陡生。
“我要吃肉！”嘶哑的嘶吼撞破帐帘，老兵王铁柱举着菜刀冲进来，他眼白全是血丝，嘴角沾着碎皮——那是他嚼烂了自己的护腕。
云苏微反手摸出银针，“膻中穴”“百会穴”两针齐下，老兵闷哼一声栽倒在地。
“剖开他的胃。”云苏微声音像冰锥。
军医的手在发抖，钢刀划开胃袋的瞬间，腐臭的气息涌出来——里面全是嚼碎的皮革、草根，还有半枚生锈的铜扣。
云苏微捏着那团腐黑的胃站上高台，沙雾里三万双眼睛盯着她。
“你们以为逃出去就能活？”她举起胃袋，“敌军留的生路，是让我们互食成鬼！”风卷着她的衣袍猎猎作响，“现在，要么一起活着走出去——”她指尖划过身后的蒸馏布，第一颗水珠正缓缓滑落，“要么，我先烧了这座城！”
台下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谁先跪了，接着是一片“咚”“咚”的磕头声。
云苏微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系统提示音在识海轻响：【蒸馏装置效率提升20%】。
她摸了摸腰间的药箱，里面最后两块营养膏还在发烫——足够撑到第五日清晨。
而第五日的太阳升起时，古河道里的水，该漫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