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骁立即带人冲出去,半柱香后扛回半截黑黢黢的石头——上面定国公督造五个字虽被烟火熏得模糊,却仍能辨出笔锋。
帐中霎时静得能听见火盆里炭块崩裂的响。
周镇山伸手摸了摸界碑,指腹蹭上碑身的凹痕——那是当年定国公亲自监工时,为防偷工减料刻下的暗号。
传我将令。周镇山突然拔高声音,命陈骁带三千精锐,三日后子时潜入冰裂谷!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
离玄烬将密报捏成碎片,火星从烛台上窜起,将纸灰卷向雕龙鎏金的屋檐。
他的龙纹暗纹蟒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身后的兵部尚书跪得膝盖发青:监国殿下,调三万雁门军需......
需什么?离玄烬转过脸来,眉峰在烛火下投出冷硬的阴影,你是想说需陛下手谕?
还是想说,北境的雪,比监国的令更金贵?
兵部尚书的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
他听见离玄烬的靴底碾过纸灰的声响,像在碾碎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去传旨,雁门军三日内必须过界。
若误了时辰......他顿了顿,你可知,北境的狼最喜欢吃什么?
同一时刻,北境营外的山梁上。
云承宇的斗篷被风掀起,露出腰间半枚玉珏。
影阁的飞鸽传书在他掌心烧出焦痕,火星落在雪地上,滋滋冒着白烟。
他望着云苏微帐中透出的灯火,喉结动了动,最终将那截烧剩的纸条塞进冰缝——那里还藏着半支簪子,是他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刻着字。
奇袭前夜的寒夜格外漫长。
云苏微提着灯笼巡视伤兵营,草席下的呻吟声像针一样扎着她的耳膜。
走到第三排时,她突然停住脚步——有个伤兵的呼吸太匀了,匀得不像活人。
她的银针地扎进伤兵的人迎穴。
伤兵猛地抽搐起来,口中溢出黑血。
云苏微反手扣住他的下颌灌药,药汁顺着嘴角淌在草席上,晕开一片紫斑:谁让你下毒的?
伤兵的瞳孔逐渐清明,哭着说出迷心瘴三个字时,云苏微的药箱已被翻得哗啦响。
她调配解毒散的手速快得像道残影,末了扯下自己的帕子浸药,甩给陈骁:传令下去,明日晨起,所有将士必须戴这个。
深夜,云苏微独自坐在营外的石头上。
她仰起头,北境的星空像撒了把碎钻,亮得刺眼睛。
她摸出怀里的玉珏,裂痕里的血丝在月光下泛着淡红,像极了当年通敌账本上的密文。
祖父。她对着星空喃喃,您修的边墙,当年被人说成是劳民伤财的废物。
可今日,它要替您正名了。
山风突然卷着雪粒子扑过来。
云苏微裹紧斗篷抬头,正看见山梁上一道黑影闪过——是云承宇的方向。
她望着那抹影子消失在夜色里,指尖轻轻抚过药箱上的铜锁。
系统的蓝光在箱底流转,像在呼应什么即将破土的东西。
子夜的更鼓声响起时,陈骁带着人来请她看最后一遍奇袭路线图。
云苏微站起身,靴底的冰碴子在雪地上划出深痕。
她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峦,仿佛已看见三日后子时的月光,正顺着冰裂谷的裂隙,照亮三千精锐的甲胄。
寒风呼啸着掠过营寨,将她的话卷得支离破碎:这一次......我们不会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