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妇人妄议军机?那我就把军纪改成我的规矩!
营中炊烟被北风卷成乱麻时,中军帐内的火盆烧得噼啪响。
云苏微的绣鞋尖沾着半块凝血,踩在青石板上发出黏腻的声响——这是方才蹲在尸堆里翻找玉珏时蹭上的。
诸位,北戎退军的蹊跷之处,末将已列在军报上。陈骁将染血的羊皮卷拍在案上,甲胄上的冰碴子簌簌掉在狼皮褥子上,西营被烧时,敌军前锋只攻不占;方才打扫战场,二十具将官尸首里,竟有七具是刚死不足三日的......
主将周镇山捻着花白的胡须,目光在军报与兵部使者腰间的金牌上打转。
那使者是个面皮白净的年轻文官,正慢条斯理地拨弄茶盏:周大帅该记得,上月监国殿下才重申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前提——须得未达。
眼下监国手谕还在驿道上,贸然追击......
是怕追出麻烦,还是怕追出功劳?云苏微突然开口。
她的声音像浸了冰碴的银铃,帐中所有人的目光唰地扎过来。
文官的茶盏磕在案上。
他盯着云苏微腰间的护国医卿鱼符,喉结动了动:医卿大人久居内宅,怕是不懂军机......
妇人妄议军机?云苏微轻笑,指尖掠过腰间药箱的铜锁。
系统的蓝光在箱底流转,将她眼尾的朱砂痣映得发亮,那我便把军纪改成我的规矩。
她忽然倾身凑近陈骁,甲胄相撞的脆响惊得帐外守兵握紧刀柄。
陈骁闻到一阵药香混着血腥气,正愣神,云苏微的耳语已钻进耳中:你可知为何敌军总能绕开伏兵?
因为他们走的是三十年前废弃的冰裂谷道——那条路,只有守关老兵才知道。
陈骁瞳孔骤缩。
他想起半月前那场伏击,三千精兵在谷口等了整夜,结果北戎的粮草队从山后断崖冒出来,像群会钻地的耗子。
老瘸。云苏微直起身子,目光扫过帐角缩成一团的灰影。
那是个独眼老兵,此刻正抱着酒坛灌得满脸通红,酒液顺着下巴滴在补丁摞补丁的战袍上。
帐中响起抽气声。
周镇山猛地拍案:云医卿!
那老瘸是三十年前定国公修边墙时的民夫,早被军法处记了......
废人?云苏微已经走到老瘸跟前。
她弯腰拾起地上的酒坛,坛身的泥封裂着细纹,塞北春,是我娘当年犒军时亲手封的。
她总说,修墙的民夫比拿刀的兵更该被记住。
老瘸的手突然抖起来。
他浑浊的独眼缓缓抬起,落在云苏微鬓边的珍珠簪上——那是定国公府嫡女的标配,可更像极了三十年前,那个总蹲在工地上给民夫送姜茶的姑娘。
归元散。云苏微从药箱里取出个青瓷瓶,倒出的药粉落在老瘸粗糙的掌心,我娘说,这药能化了心口的冰。
老瘸的喉头滚动着,像在吞咽什么滚烫的东西。
他突然抓住云苏微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当年修边墙时,定国公说要在冰裂谷设暗门,防的就是北戎绕后......可后来......他的独眼溢出泪水,在满是皱纹的脸上冲出两道沟壑,后来新帅说那道是劳民伤财,炸了入口。
可每年冬至,地热融冰,岩壁会裂出条缝......能过百人队......
云苏微的指尖在药箱上轻叩。
系统的蓝光在她眼底流转,前世的地理数据库与北境十年雪崩记录在脑中重叠。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今年冬至,地热比往年早了七日。
三日后子时,裂隙最宽能有两尺。
胡闹!主和派的赵副将拍案而起,凭个老兵的醉话和女子的推算,就要拿三千儿郎的命去赌?
云苏微不答,只朝陈骁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