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三刻,太极殿的蟠龙柱还浸在晨雾里,云苏微已随离玄烬踏入殿门。
檀香混着龙涎香在梁下缭绕,她袖中系统药囊微微发烫——昨夜用微型光谱仪检测的十七份毒盐样本,此刻正化作清晰的图谱在她脑海里翻涌。
五种毒素配比与御药房三年前遗失的“五石散残方”重叠率高达九成,像根细针扎在她后颈。
“启奏陛下!”
御史台的刘御史第一个出列,朝珠在青石板上磕出脆响:“七皇子离玄烬自任盐铁总使以来,私调庆州边军封锁盐道,更以‘查私’为名拘押商户三十余人,动用私刑逼供!此等僭越之举,置国法于何地?”
云苏微抬眼,见太子萧景琰站在东侧首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扳指——正是昨日撞翻紫盐瓶时,被染了紫渍的那枚。
“臣附议!”又一名给事中跨前半步,“盐铁乃国之命脉,监国之权当由储君代行。七殿下不过藩王,何得越权?”
殿中此起彼伏的应和声里,韩正言抚着花白胡须站出来,袍角扫过云苏微脚边的青砖:“法不可废,情不可纵。”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老臣虽信七殿下公心,但边军入内、刑讯商户二事,确需给天下一个交代。”
离玄烬倚着丹陛旁的汉白玉柱,玄色朝服在穿堂风里荡开褶皱。
他垂眸望着云苏微发顶的珍珠步摇,唇角勾出半分笑意——这笑意落在满朝文武眼里,倒像极了被戳穿的慌乱。
云苏微指尖轻轻掐过掌心,袖中药囊的棱角硌得生疼。
她突然向前一步,广袖带起一缕药香:“诸位大人要讨交代,臣妾替王爷应下。只是——”她抬眼直视龙座,“这十万假盐引换得的三十万两白银,究竟流向何处?难道不比王爷如何查案更要紧?”
满殿静得能听见殿角铜鹤嘴里飘出的香灰落地声。
皇帝搁在龙案上的手指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扫过萧景琰。
“许怀安,呈上来。”云苏微扬声。
随侍的亲卫捧着一本青竹封皮的账册上前。
封皮上“南库出入流水析要”八个字是她昨夜用系统AI推演时,特意模仿“鬼手神医”的狂草写的——前世师父总说,要让古人信服,总得带点“仙缘”的由头。
她翻开账册,指尖划过一行行朱笔批注:“通济商行,每月十五向户部南库缴纳‘仓储费’。”她抬眼看向萧景琰,“太子殿下,这通济商行的东主,可是您潜邸旧人周掌柜?”
萧景琰喉结动了动,却不说话。
云苏微冷笑一声,将账册转向下方群臣:“诸位大人请看,这仓储费的数额,与每月销毁假盐引对应的盐税缺口,分毫不差。”她屈指敲了敲“三月十五”那页,“就说上个月,销毁假引折银八千六百两,通济商行当日便缴了八千六百两——这是漏税?分明是朝廷替太子殿下洗钱!”
谢明远作为内阁学士,接过账册只翻了两页,额角便渗出细汗:“此等勾连……细密如蛛网,非朝夕可为。”
“放肆!”萧景琰终于按捺不住,“你有何证据指认通济商行是本太子的?”
“证据?”云苏微从袖中取出一枚拇指大小的铜印,“这是周掌柜前日在大牢里‘吐’出来的。”她将铜印扣在案上,拓出的“景”字朱痕在龙案上格外刺目,“太子潜邸旧印,可还认得?”
韩正言猛地拍响栏杆,震得茶盏里的水溅出来:“若属实,便是蛀空国本!”他转身朝皇帝拱手,“请陛下彻查!”
云苏微乘势从药囊里取出一枚琉璃胶囊,当众注入清水。
淡金色液体在盏中漾开,她蘸了蘸太子府膳房暗取的盐样滴入——幽蓝荧光像活了似的在盏中游走,映得她眼尾的胭脂都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