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针落之时,在看你(1 / 2)

对赌之日的扬州城像被煮沸的油锅。

晨雾未散时,南城校场已挤得水泄不通。

十张铺着草席的长榻并排摆在青砖地上,十名高热谵妄的患者或蜷成虾米,或抓扯着衣襟胡言乱语,额角的汗珠砸在青石板上,滋滋作响。

御史台的两位老御史抱着檀木匣立在东侧,匣中装着三炷拇指粗的沉水香,此刻正被小吏用火折子点燃,第一缕青烟刚窜起半尺高。

孙景昭踩着晨露踏入场中。

他仍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月白衫子,腰间玉牌却换成了鎏金云纹——据说是西疆某位可汗亲赐的“医圣”信物。

见他出现,围观百姓自觉让出条道,有几个老妇甚至跪下来朝他拜了拜。

他眼尾微挑,指尖轻抚过随身携带的铜制放血刀,刀身映出他泛着冷意的眼:“云师妹,可敢与我同开第一刀?”

云苏微从人群后步出。

她今日穿了件素青窄袖襦裙,发间只斜插一支青玉簪,腕上却系着离玄烬昨夜塞给她的红绳——说是“压惊”,实则线里缠着半根淬了麻药的细针。

她抬眼时,正与孙景昭对视,对方眼底的癫狂像团烧得正旺的火,倒让她想起系统仓库里那瓶被影十三找到的“意识替换香”。

“师兄请。”她声音清浅,袖中系统仓库微微发烫,十二枚银针已被她用医用酒精擦拭过三遍,针尖在晨光下泛着幽蓝荧光。

孙景昭的刀先落了。

第一刀割开患者肘弯静脉时,血珠溅在他手背上,他却像得了什么妙法,眼尾上挑:“古法放血,驱邪排毒!”铜刀在他指间转了个花,第二刀、第三刀……十名患者的血顺着草席缝隙流成细河,围观百姓倒吸冷气的声音比患者的哀嚎还响。

云苏微却不慌。

她取过最细的那枚银针,在烛火上烤了烤,对准第一个患者的曲池穴。

银针入肉三分时,患者突然剧烈抽搐,她指尖微颤——这反应不对,伪蚀心瘟不该有这么强的神经反射。

余光瞥见黄九思正蹲在长榻旁,盲眼的老账房虽看不见,却伸着鼻子在患者身侧嗅了嗅,突然开口:“这味儿……像癸未年宫变夜,太医院烧药时的焦苦。那年我在库房管账,看见那些被烧的药材里掺了蓝矾,烧起来就是这般幽蓝。”

蓝矾?

云苏微心头一震。

前世她用抗生素粉末调和蓝矾溶液做过菌种培养,那荧光正是两者反应的结果。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银针上的光——孙景昭能让患者出现这种反应,说明他早见过她的药!

第一炷香烧到一半时,结果已见分晓。

孙景昭那边有三个患者醒了,却眼神涣散,抓着草席喃喃喊“娘”;云苏微这边五个患者的额头已退了些热,其中个穿粗布短打的庄稼汉甚至翻了个身,含混道:“渴……”

“这算什么?”孙景昭甩了甩刀上的血珠,“我这是驱了邪祟,他们只是元气未复!”

云苏微没接话。

她朝燕九娘使了个眼色,小丫鬟立刻捧来面青铜古镜——镜身斑驳,镜背刻着九只玄鸟,正是她对外宣称的“鬼手秘术·观络法”。

当镜面折射出患者脑部气血流动的影像时,围观百姓哄然。

有人踮脚去看,惊得差点栽进草席:“那红的是血?怎么孙神医的患者脑袋里红得发暗?”

“红得发暗是脑供氧不足。”云苏微指尖点在镜中,“师兄的放血疗法看似排浊,实则让脑部缺血,他们现在醒着,不过是回光返照。”她话音刚落,孙景昭那边个穿绸衫的患者突然翻白眼,抽搐着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