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他的指尖碰到刀柄时,离玄烬已经漫不经心地靠过来,玄铁虎符在掌心转得嗡嗡响:“江舵主的肝毒,我听说夜里咳得能震落房梁上的灰。”他瞥了眼云苏微,“阿微的药,能吊他三年命。”
“是个戴玉蝉面具的人。”江浪生突然泄了气,声音像被踩碎的瓷片,“每月初七来码头,给双倍酬金,用的引……带虫蛀痕。”他猛地抬头,“你们定国公府当年抄家时,不就搜出过这种引?”
云苏微与离玄烬对视一眼。
定国公旧案的卷宗在她系统仓库里躺了三个月,虫蛀痕正是当年父亲被诬“私造盐引”的关键证据——原来不是父亲造假,是有人用同样的痕迹,把水搅得更浑。
根据江浪生画的路线图,队伍在第二日寅时潜入废弃漕渠。
青苔覆盖的石板下传来水声,离玄烬的袖中短刃划破晨雾,在前方开道。
云苏微握着照幽镜,镜面上浮起淡淡蓝光——这是系统提示附近有异常物质的信号。
“当心。”离玄烬突然拉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温度透过她的衣袖渗进来,“前面有塌陷。”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青石板地面果然裂开道缝隙,往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洞。
影十三扔了个火折子下去,橙红的光映出湿漉漉的砖墙——竟是座阴冷水牢。
水牢墙角堆着半人高的盐引,用油布层层裹着;铁架上挂着三具干尸,皮肤紧贴骨骼,眼窝黑洞洞的,像在盯着闯入者。
云苏微刚要靠近,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阴影里窜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喉咙哑得像破风箱,用手语比划着:每月有人来取货,最近一批运往“北境粮仓”。
“老蛤,二十年没见了。”黄九思突然开口。
他的盲眼转向老头,“当年在户部,你替周大人管过盐库钥匙。”
老蛤的手抖了抖,突然扑向离玄烬,被影十三一脚踹回墙角。
云苏微蹲在干尸旁,用银簪挑开其中一具的衣襟——衣袋里露出半枚扇坠,嵌着块泛虹彩的盐晶。
“雪心玉。”她的声音发颤。
前世研究古籍时,她见过裴家祖传的“雪心玉”记载:“盐晶中含虹,乃千年盐矿核心所凝,唯裴氏嫡支可佩。”而裴家,正是二十年前因“私造盐引”被满门抄斩的罪臣。
当夜,七王府书房。
离玄烬将扇坠放在烛火前,盐晶里的虹彩映在墙上,显出半幅模糊的纹路:“裴怀瑾没死。当年他才七岁,被奶娘藏在盐车夹层里运出京城。”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他在替父复仇。”
云苏微盯着那纹路,心口突然发闷:“若他真掀翻盐政……”
“他掀的是桌子,我要的是坐上去。”离玄烬转身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发顶,“等他动手时,我会让他看见——真正操盘的人,从来不在桌上。”
窗外雷声渐密,风卷着潮气扑进来,打湿了书案上的盐引残页。
云苏微望着离玄烬眼底跳动的烛火,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扬州城防营的兵丁,正冒雨奔向西郊。
“要变天了。”她轻声道。
离玄烬的手指抚过她后颈,那里还留着方才水牢里的湿冷:“嗯,暴雨要来了。”
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点“噼啪”砸在窗纸上。
云苏微侧耳倾听,隐约听见城外传来闷响——像是堤坝在风雨中发出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