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云苏微叩首时,瞥见离玄烬眼底闪过的暗芒。
“且慢。”离玄烬忽然出列,“既有昭雪,当有惩戒。儿臣请追谥江晚吟为‘贞静夫人’,迁葬皇陵陪园;其余十一具遗骨,皆赐‘义童’称号,入忠烈祠供奉。”
皇帝的目光在离玄烬脸上停了片刻,像是要从这张陌生的、清醒的脸上寻到当年那个流着口水背错《三字经》的傻子。
最终他长叹一声:“准。”
退朝时,春桃攥着她的袖子小声道:“王妃,方才林大人看您的眼神,像是...像是看见救星。”
云苏微望着林问雪挺直的背影——从前这位太医署监察使总皱着眉,如今眼里却有了光。
她想起昨日林问雪捧着太医院的旧病历本来找她,说要把所有误诊的毒案重新整理。
或许有些陈旧的东西,总要被鲜血冲刷过,才会露出新生的模样。
当夜,苏济堂后厅点着十二盏长明灯。
云苏微亲手将银针徽章别在春桃胸前:“从前你是别人的棋子,现在,你是自己的大夫。”
春桃的眼泪砸在徽章上,模糊了“疫毒司”三个字:“我...我能给人看病了?”
“能。”云苏微摸了摸她的头,“明日开始,你跟着林大人学验毒。记住,医者的针,要扎破毒,扎醒人,不能再扎进无辜者的骨血里。”
仪式结束时,更鼓敲过三更。
云苏微坐在案前整理《育灵案录》,烛火突然明灭了两下。
她正欲添灯油,却见某页边缘有一串极小的数字——像是用针尖刻上去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系统,解码。”她在识海里默念。
熟悉的机械音响起:【已解码,内容如下:第二批试验体,已转入西麓别院。】
云苏微的指尖骤然收紧,羊皮纸被捏出褶皱。
西麓别院...她记得离玄烬提过,那是他皇叔定北王的猎场,说是猎场,实则十年前就封了山,不许任何人靠近。
“在想什么?”
离玄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脱了朝服,只着月白中衣,发梢还沾着夜露。
云苏微将案录转向他,指着那行小字:“你母后不是唯一参与者。还有人在继续。”
离玄烬俯身看了眼,冷笑一声:“西麓...皇叔的猎场。”他抬眼时,眼底淬着冰碴,“当年他牵头说我娘染时疫,如今倒成了藏污纳垢的窝。”
云苏微摸着腕间的针囊,银针在囊里轻轻晃动,像是在应和她翻涌的杀意:“得查清楚。”
“我派赵文修去。”离玄烬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针囊传来,“他乔装成药材商人,明日就出发。西麓外围有片药田,正好是探查的由头。”
云苏微抬头,见窗外月色如霜,新挂的“疫毒司”牌匾在风中轻晃,铁画银钩的三个字被月光镀上一层冷辉。
她忽然想起今日早朝时,那个被她当众揭穿的太医院院正——他被侍卫拖走时,嘴里还在念叨“定北王会救我”。
看来,这潭污水,才刚刚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