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修是在第三日寅时敲开苏济堂后门的。
云苏微正守着药炉熬制醒神汤,听见门环轻响三下——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她解下沾着药渍的靛青围裙,刚推开门,便见赵文修裹着层灰扑扑的棉袍,发梢结着霜花,腰间挂的铜铃还在微微晃动——那是药材商人走街串巷的行头。
“王妃。”他压低声音,袖中摸出个油纸包,“西麓别院的见闻都记在这张皮子里。”
云苏微接过时触到他掌心的薄茧,是长期握笔的痕迹。
她转身引他到后厅,炭盆里的红炭噼啪炸开,映得赵文修眼底血丝分明:“表面是养鹿苑,可我在林子里蹲了两夜,子时三刻后,总能听见……”他喉结滚动,“像是孩子抽噎的声音,从地底冒出来似的。”
离玄烬不知何时立在门框边,月白寝衣外随意披着件玄色大氅,发尾还沾着夜露:“守卫如何?”
“黑面甲,刀鞘刻着北斗纹。”赵文修从靴底抽出片碎甲,“小人借送药材的由头混进伙房,听见他们对暗号用的是‘星沉’‘海沸’——和禁军的‘日升’‘月恒’不同。”他又从怀里掏出半块鹿骨,“这是今早趁他们埋‘鹿尸’时捡的,您瞧这骨节……”
云苏微接过鹿骨,指腹摩挲过断裂处。
前世做外科医生时,她解剖过成百上千具骨骼,这骨茬分明是被利器生生砸断的,更诡异的是骨面泛着青灰,像是长期浸泡在某种药汁里。
“还有。”赵文修的声音更低了,“他们每周三寅时运棺材,登记册写的是‘病卒鹿尸’,可小人躲在草垛后数过——八个人抬的棺材,压得扁担都弯了,哪是鹿尸能有的分量?”
离玄烬突然攥紧案几,指节泛白。
云苏微瞥见他腕间青筋跳动,那是他动怒时的征兆。
果然下一刻,他低笑一声,尾音却淬着冰碴:“皇叔好手段,十年前用我娘做幌子封山,如今倒成了他的人间地狱。”
云苏微将鹿骨搁在案上,转身取出系统仓库里的热成像仪。
淡蓝色的光芒在她掌心流转,映得她眼尾的朱砂痣愈发艳红。
随着仪器扫描,西麓别院的轮廓在虚空中显形——主殿下方,一团深紫色的阴影正在蠕动。
“地下有空腔。”她指尖轻点阴影中心,“直径至少三十丈,人工开凿的痕迹。”
话音未落,后厅门被敲响。
林问雪抱着个桐木匣子进来,素白的太医服沾着血渍:“王妃,您让查的‘鹿尸’残骨。”她掀开匣盖,露出半具焦黑的骸骨,“颅骨厚度0.3寸,齿龄推断五岁左右——这不是鹿,是……”
“是孩子。”云苏微替她说完,喉间发紧。
前世她在战地医院见过被战火摧毁的孩童,却从未见过这样的——颅骨内侧有细密的针孔,像是被某种细针反复穿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