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十队斥候就整装出发了。他们没穿铠甲,只着便装,背上的行囊鼓鼓囊囊——里面是绸缎、盐巴和誊抄的招抚章程。每个斥候队里,都跟着一两个归顺的百越人,他们穿着本族服饰,腰间挂着熟悉的兽牙饰品。
“记住,见了部落首领,先送礼,再递章程,最后让同族人跟他们说。”赵信站在营门口叮嘱,“别逞强,能谈就谈,谈不拢就退,安全第一。咱们要的是真心归顺,不是逼着他们点头。”
第一队斥候的目标是离黑岩寨最近的“石窝部落”。队长是个叫老马的老兵,跟着赵信从楚地平叛一路走来,最擅长跟人打交道。他带着两个归顺的百越青年,沿着山涧往石窝部落的方向走,脚下的石子路湿滑难行,却挡不住行囊里盐巴散发出的咸香。
“阿木,到了部落,你就跟他们说,我家那口子现在天天能喝上米汤,孩子还能去楚地的学堂识几个字。”老马拍了拍身旁的百越青年,阿木是去年从石窝部落逃到楚地的,对那里熟门熟路。
阿木用力点头,手里攥着块楚地产的花布——那是他准备送给石窝部落首领女儿的礼物。“队长放心,石窝的人最恨黑岩寨,去年他们抢了石窝的过冬粮,首领的弟弟就是为了护粮被打死的。”
另一队斥候则奔向更偏远的“红果部落”。队长石勇背着半袋新米,那是赵信特意让他带的——红果部落以种植野果为生,缺的就是粮食。“到了那儿,先煮锅米饭,让他们闻闻香味。”石勇对队员说,“人是铁饭是钢,香味能顶半个说客。”
四、边缘部落的“心动”与“犹疑”
午时的阳光透过树冠,照在石窝部落的寨子里。首领蒙克正蹲在火塘边,看着妻子用仅存的青稞面捏饼,面袋已经见底,墙角的盐罐更是空了好几天。
“首领,外面有汉人求见,还带着……带着盐!”守卫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蒙克猛地站起来,腰间的石斧“哐当”掉在地上。他跟着守卫走出寨门,看到老马一行人站在溪边,阿木正举着块盐巴朝他喊:“蒙克叔!我是阿木啊!这是朝廷给的盐,不要钱!”
蒙克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块雪白的盐巴,喉咙滚动着——他有三个月没尝过盐味了。“你们……想干啥?”
老马笑眯眯地打开行囊,绸缎的光泽晃得蒙克睁不开眼:“朝廷说了,石窝部落要是归顺,这些绸缎、盐巴都是你们的,往后三年不用缴粮,还能去楚地换米换布。”他递过招抚章程,“你看,这上面有将军的印,说话算数。”
阿木凑上前,把花布塞给蒙克的女儿:“小侄女,这布做裙子好看。阿木哥在楚地,天天能吃上白米饭,比啃野果强多了。”
蒙克的妻子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眼神落在盐罐的方向。蒙克接过章程,粗糙的手指抚过上面的红印,忽然问:“黑岩寨要是知道了,会打我们的。”
“朝廷保你们。”老马指了指身后的方向,“我们的大军就在黑岩寨外,他们要是敢来,正好让他们尝尝藤甲的厉害。再说了,你们归顺后,就是朝廷的人,黑岩寨再欺负你们,就是跟朝廷作对,我们第一个不答应。”
与此同时,红果部落的寨子里飘起了米饭的香气。石勇在溪边支起铁锅,新米煮出的饭香混着水汽弥漫开来,部落的孩子们围着锅灶打转,眼睛瞪得溜圆。
首领赤牙蹲在石勇旁边,看着他用白瓷碗盛饭——那是他第一次见这么白净的碗。“你们真的……不烧我们的寨子?”
“烧它干啥?”石勇递给他一碗饭,“你们种的野果,楚地人爱吃,归顺后官府帮你们运去卖,换的钱能买十口这样的铁锅。”他指了指正在跟部落妇女说笑的归顺士兵,“你问她,朝廷有没有逼她改穿汉人的衣服。”
那妇女穿着百越传统的绣花裙,笑着举起手里的针线:“不光没逼,官府还送了花线呢!你看这针脚,比咱们自己的还细。”
赤牙低头扒了口饭,米粒的香甜在舌尖散开,他突然把碗往石勇面前一递:“再给我一碗!不,给我两碗!”
五、种子落地:等待生根发芽
夕阳西下时,斥候们开始返程。老马带回了蒙克的承诺:“他说,只要朝廷能护住石窝部落,他愿意在章程上按手印,明天就派儿子去楚地互市。”
石勇则扛回了赤牙送的野果:“那老小子嘴硬,说再想想,却偷偷让我带句话——黑岩寨下周要去他们那儿征粮,问咱们能不能‘恰好’路过。”
赵信将这些消息一一记在账上,在地图上代表石窝、红果的小点旁画了个圈。“好,这两颗种子算落地了。”他对众将说,“告诉蒙克,明天让楚地的商队多带些盐和布料去;告诉赤牙,下周咱们‘正好’去红果部落‘巡查’,让他别声张。”
夜色再次笼罩丛林,黑岩寨的哭喊声隐约传来,而远处的小部落里,却有灯火亮到深夜——蒙克在召集族人商议,赤牙在给儿子讲“白米饭的味道”,那些带着盐巴香气、绸缎光泽、米饭香甜的承诺,像落在土里的种子,正悄悄生根。
赵信站在帐外,望着星空下的丛林轮廓。他知道,招抚边缘部落的策略,不会立竿见影,但只要这些小部落尝到了甜头,就会有更多人动摇。到那时,黑岩寨这棵“大树”,终将在孤立无援中枯萎。
帐内的烛火依旧亮着,照亮了羊皮纸上的“招抚三策”。赵信拿起笔,在末尾添了一句:“人心如水,堵则溢,疏则通。百越之事,不在战,而在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