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寨外的晨雾带着潮湿的凉意，赵信站在临时搭建的了望台上，望着那座被土墙围困的木质村寨。寨墙上的炊烟比昨日更淡，隐约能听到孩童的哭闹声——那是渴极了的呜咽，像根细针，扎在人心上。
“将军，斥候回报，黑岩寨昨晚有三个妇人想偷偷溜出来打水，被巴图的人砍了，尸体就挂在寨门上。”陈武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手里的拳头攥得发白。
赵信的目光落在寨门那三道模糊的黑影上，指尖在了望台的木栏上划出深深的刻痕。“巴图这是在逼咱们攻城。”他沉声道，“他知道寨里快撑不住了，想靠杀自己人逼咱们动怒，好让其他部落觉得汉军残忍，抱团跟咱们死磕。”
陈武猛地抬头：“那咱们……”
“不能如他所愿。”赵信转身走下了望台，脚步在结霜的地面上踩出清脆的声响，“召集核心将领，帐中议事。”
一、帐中复盘：从“啃硬骨头”到“剪枝丫”
中军大帐的烛火跳动着，映在摊开的百越地图上。赵信将代表黑岩寨的木牌往旁边推了推，指尖重重敲在地图边缘的十几个小点上——那些是散落的百越小部落，每个部落只有百十来户，像依附在大树上的枝丫。
“这几日围而不攻，不光是为了耗黑岩寨，更是为了看清楚——”赵信的声音在帐内回荡，“百越的核心部落，像黑岩、白藤这样的，硬实力强，首领又被长老裹挟，劝降难如登天。强攻的话，咱们至少要折损三成兵力，得不偿失。”
他拿起一支笔，在黑岩寨周围画了个圈：“你们看，这些核心部落能硬撑，靠的就是周边小部落的支持。有的给他们送粮，有的帮他们传递消息，有的甚至派勇士支援。就像一棵大树，主干难砍，但要是先把枝丫剪了，主干也就孤立了。”
陈武眼睛一亮：“将军的意思是，先打周边的小部落？”
“不是打，是招抚。”赵信纠正道，“小部落实力弱，日子过得比核心部落苦，他们更在乎能不能吃饱穿暖，对‘归顺朝廷’的抵触没那么深。只要咱们给够好处，让他们看到归顺的甜头，他们未必愿意跟着黑岩寨送死。”
他摊开一张新的羊皮纸，提笔写下“招抚三策”：
1. 保俗：保留部落的服饰、节庆、祭祀习俗，朝廷不强制改易；
2. 放权：部落首领仍管内部事务，可世袭，只需每年向都护府报备人口、粮草；
3. 惠利：免除三年赋税，可凭兽皮、药材到楚地互市，官府按市价收购，不压价、不克扣。
“这三策，比对付黑岩寨的条件优厚得多。”赵信将羊皮纸推到众将面前，“小部落缺的是生存资源，咱们就给资源；怕的是失去自主权，咱们就给自主权。等这些小部落归顺了，黑岩寨就成了孤家寡人，到时候不用打，他们自己就撑不住了。”
将领们传阅着羊皮纸，脸上的凝重渐渐散去。李锐校尉抚掌道：“将军这招高！就像摘果子，先摘熟的，剩下的青果子，要么自己黄，要么等着被咱们摘。”
“但小部落也怕咱们骗他们。”石勇瓮声瓮气地说，“他们世代听核心部落的话，觉得朝廷都是豺狼。”
“所以要让他们信。”赵信看向负责联络的斥候队长，“去库房取二十匹绸缎、五十斤盐、三十副农具，这些是‘信物’。再从归顺的百越人中挑十个机灵的，让他们跟着斥候去——同族人说的话，比咱们说十句都管用。”
二、深夜拟章：把“承诺”刻在纸上
夜色渐深，大帐里的烛火换了三茬。赵信仍在修改招抚章程，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与帐外巡逻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他在“保俗”一条后添了句：“部落祭祀用的牲畜，朝廷每年按人口拨给，祭祀仪式官府不干涉，只需提前报备时间、地点。”——这是从带路的百越老头那里听来的，小部落最看重祭祀，怕朝廷禁了他们的“山神崇拜”。
“放权”一条，他特意加了注：“若部落内部有纠纷，首领可自行裁决，重大案件（如杀人、叛乱）需报都护府备案，不必事事请示。”——给首领留足面子，也划清底线。
最费心思的是“惠利”部分。赵信让人算了笔账：一个百户小部落，三年免赋税，朝廷损失的不过几十石粮，但他们能通过互市给楚地带来大量药材、兽皮，长远来看，利大于弊。他在章程里写明：“互市时设‘公平秤’，由部落首领和官府共同监督，若有官吏欺压，可直接到楚地县衙告状，告倒一个，赏十斤盐。”
“得让他们觉得，跟着朝廷，比跟着核心部落划算。”赵信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帐外传来鸡啼，天快亮了。
他让人将章程誊抄十份，每份都盖上自己的镇南将军印，红泥印章在黄纸上格外醒目。“这印，就是承诺。”赵信对斥候队长说，“告诉那些小部落，印在，章程就作数；谁要是敢撕毁章程，我赵信的刀第一个不答应。”
三、斥候出发：带着“糖”的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