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是赵信推行的“保甲连坐”与“乡勇巡逻”制度。十户为一保,五保为一甲,若有一户藏盗匪、为非作歹,全保连坐受罚;各村的乡勇队由青壮年组成,每晚提着灯笼巡逻,遇着可疑人就盘问,遇着晚归的村民就护送。
“上个月有个外乡小偷想溜进村里偷鸡,刚翻进墙头就被巡逻的乡勇逮住了。”老汉拍着大腿笑,“送到县衙没两天就判了,让他帮着各村修水渠抵债,现在见了谁都低着头,再也不敢作怪。”
走到村尾,见一户人家的院门敞着,屋里亮着灯,女主人正隔着篱笆和邻居说话,灶台上还炖着鸡汤,香气飘出老远。“咋不关门呢?”赵信问。
女主人笑着摆手:“关啥呀?乡勇刚从门口过,再说邻里都熟,谁家有啥动静,喊一声全庄子都能听见。前儿我男人去镇上卖粮,半夜才回来,就是乡勇送回来的,还帮着把粮食扛进仓呢。”
更让赵信欣慰的是宗族械斗的绝迹。楚地往年多宗族纠纷,为了地界、水源常动刀动枪,官府调解了多少次都没用。赵信推行“评理会”后,让各族族长参与调解,谁再敢私斗,就取消全族的赋税减免资格。三个月来,竟没再出一起械斗事件。
“前儿王、刘两姓为灌溉的事差点吵起来,族长们坐在一起喝了杯茶,就把分水的时辰定了,谁也没多占谁一勺水。”刘家庄的里正说,“现在族里老人常说,斗来斗去不如好好种地,粮食多了,比啥都强。”
夜色渐深,巡逻的乡勇提着灯笼走过,灯笼上的“安”字在黑暗中格外醒目。赵信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忽然明白:治安的好坏,从来不是靠锁链和棍棒,而是靠百姓心里的“踏实”——知道自家的粮不会被抢,自家的门不用紧锁,自家的孩子能在田埂上安心奔跑,这才是真正的安稳。
四、田埂问计,民心稳处是根基
次日清晨,赵信又去了蕲县的稻田。老农陈五叔正指挥着儿子晾晒稻谷,见他来了,赶紧停下手里的活,拉着他往田埂上的草棚走:“大人,我给您留了新煮的米粥,就着咸菜吃,香得很!”
粥碗里的米汤色泽微红,正是胭脂稻熬的。赵信喝了一口,清甜软糯,果然名不虚传。“五叔,今年种这稻子,有啥难处不?”他放下碗问。
陈五叔叹了口气:“难处倒是有。这稻子娇气,得用新的脱粒机才脱得干净,老法子容易伤了米粒;还有就是冬天储存,得用陶缸密封,普通的草囤子怕受潮。可新机器、陶缸都不便宜,村里好几户贫困户置办不起。”
赵信听着,在心里默默记下。走到另一户贫困户家,见女主人正用手搓稻穗——家里没有脱粒机,只能靠手搓。赵信蹲下身帮着搓了两把,稻壳硌得手掌生疼。“这样搓,一天能弄多少?”
“也就一斗吧,手都磨破了。”女主人的手上缠着布条,渗着淡淡的血迹。
回到县衙,赵信立刻让人拟了两道政令:
其一,减免楚地今年三成赋税,贫困户全免,所免部分由义仓补足;
其二,调拨五十台脱粒机、三百口陶缸给各村,贫困户可免费借用,秋收后归还即可,损耗由官府补贴。
政令贴出的那天,各村像过年一样热闹。陈五叔带着贫困户代表来县衙道谢,手里捧着新收的糯米:“大人,您这是给咱百姓添力气啊!明年俺们一定多种粮,把减免的赋税全补上!”
赵信笑着接过糯米:“补不补的不急,你们把日子过好,比啥都强。”他望着远处金黄的稻田,忽然想起昨夜乡勇灯笼上的“安”字——所谓“安”,不就是稻穗饱满、仓廪充实、门户敞开、民心安稳吗?
秋分的风再次拂过楚地,稻浪翻滚,稻香弥漫。田埂上的孩童还在追逐,打谷场的脱粒机还在转动,村落里的炊烟还在升起。赵信站在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上,知道“楚水稻香,民安岁稔”不是一句空话,而是用汗水浇灌出的实景,是民心向背筑起的根基。这根基,终将在楚地的泥土里扎得更深,托起一代又一代人的安稳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