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地的秋分带着清冽的风,拂过江汉平原的万亩稻田。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秸秆,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般的光泽,风过时掀起层层金浪,裹挟着新米的清香,漫过田埂,漫过村落,漫过赵信脚下的青石板路。
一、金浪翻滚,秋收盛景入画来
天色刚蒙蒙亮,彭城郊外的稻田里已响起簌簌的割稻声。农户们戴着草帽,弯腰挥镰,稻穗坠地的轻响与此起彼伏的笑谈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明快的田园曲。李老四割得兴起,直起身抹把汗,对着邻田的儿子喊:“小子,加把劲!今儿割完这亩,爹请你去镇上吃碗牛肉面!”
田埂上,孩子们提着竹篮捡拾遗漏的稻穗,你追我赶,竹篮碰撞的脆响惊起几只白鹭,掠过金黄的稻浪飞向远方。不远处的打谷场上,新做的脱粒机正“吱呀”转动,麦粒从木槽里倾泻而下,堆成小小的金堆,农妇们用木扬锨扬起谷粒,糠皮随风散去,留下饱满的果实。
村落间的炊烟比往日升起得更早。张婶家的烟囱里飘出混着稻壳香的烟,她正把新收的糯米倒进石臼,准备做些米糕给帮忙割稻的邻里当点心。“今年的糯米格外黏,”她捶着石杵笑,“蒸出来的糕能拉出丝,比往年甜三分。”
市集也沾了秋收的喜气。原本辰时才热闹的集市,卯时就挤满了人。卖新米的老农蹲在麻袋旁,抓把米粒让主顾看:“刚脱的胭脂稻,熬粥能映红半锅水;”屠户的肉案上摆着肥美的五花肉,吆喝声比往常响亮:“秋收添膘喽!买斤肉回去炖萝卜,香得能掀了房顶!”
赵信站在镇口的老槐树下,看着这忙碌又欢喜的景象,袖口沾了些稻壳——那是方才帮农户扶脱粒机时沾上的。他想起开春时这片土地的荒芜,那时田埂上长满野草,村落里十室九空,谁能想到短短半年,竟能有这般生机勃勃的模样。
“大人,您看那边!”侍从指着远处的河湾,十几个孩童正围着一艘运粮船欢呼。船工撑着篙,满载稻穗的船吃水很深,缓缓驶向县城的粮仓,船尾的水纹里,倒映着金灿灿的天光。
二、政绩簿上,数字里的安稳年
午后的县衙里,阳光透过窗棂,在政绩簿上投下长方形的光斑。各县官员围坐案前,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色,将统计好的秋收数据一一呈报。
“彭城今年水稻总产量达一万八千石,比战前最好的年份翻了一倍还多!”彭城令捧着账册,声音因激动有些发颤,“其中胭脂稻占了七成,亩产最高的地块竟达六石三斗,农技师说这在淮南也属少见。”
萧县令紧随其后:“我县流民回迁率已达百分之百!开春时登记的三百二十户流民,如今都分到了田,盖了房,秋收后家家户户的粮仓都堆得冒尖。有户从淮南逃来的周姓人家,还主动把多余的两石粮捐给了义仓。”
蕲县县丞翻开户籍册:“全县户籍重新登记完毕,共一万两千七百五十六户,四万九千三百一十一人,比战前新增三百余户——都是新生儿和新落户的流民。现在走在街上,随便问个老汉,都能说清自家几口人、几亩地,再也不像从前那样‘糊涂账’了。”
最让人振奋的是义仓的储备。赵信推行的“每户捐一斗,官府补一斗”政策,让楚地的十二个义仓都堆得满满当当。“现存粮食八千石,足够应对三个月的灾荒;另有新收的棉花两千斤、布匹五百匹,冬天再冷也冻不着百姓。”负责仓廪的官吏指着账册上的数字,“这还不算农户自家存的粮,照这光景,就算明年开春遇着荒年,咱楚地也能扛过去。”
赵信听着这些数字,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他知道,这些数字背后是无数个清晨的露水、午后的汗水、夜晚的灯火——是李老四弯腰割稻的背影,是周姓流民扶犁的手掌,是农妇们扬谷的衣袖。他在政绩簿上提笔写道:“秋收丰稔,非一人之功,实乃百姓同心、天地眷顾。当惜物力,存仁心,勿使一粒米、一寸布虚耗。”
三、夜不闭户,治安里的民心向
暮色降临时,赵信没有回县衙,而是沿着新修的官道往乡下走。路过萧县的刘家庄时,见村口的老槐树下还坐着几个纳凉的老人,手里摇着蒲扇,说着家常,旁边放着没喝完的茶水,连个看管的人都没有。
“老人家,天晚了咋还不回家?”赵信走上前搭话。
白发老汉认出了他,笑着往旁边挪了挪:“赵大人来得巧!现在村里治安好,别说这壶茶,就是把钱袋搁这儿,天亮了也丢不了。”他指着远处的打谷场,“您看,那儿堆着二十多石稻子,就派了个半大孩子看着,谁敢来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