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时,成皋城下就传来了刺耳的辱骂声。夏侯婴率领的五千骑兵列成松散的阵型,在第一道壕沟外的空地上来回驰骋,马蹄扬起的尘土混着雾气,像一张灰黄色的网,笼罩着城墙根。
“天宇缩头乌龟!有种出来单挑!”
“城上的胆小鬼,是不是吓得尿裤子了?”
“刘邦主公说了,只要你们开城门,磕头认错,就饶你们不死!”
污言秽语像冰雹一样砸向城头,骑兵们还故意将头盔摘下来扔在地上,用马鞭抽打,做出种种羞辱的姿态。有个骑兵甚至掏出胯下的器物,对着城墙撒尿,引得周围一阵哄笑。
城楼上的士兵们气得浑身发抖,握着弩箭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周勃按剑而立,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他身旁的几个亲兵更是咬牙切齿,嘴里骂着“狗娘养的”,恨不得立刻冲下去拼个你死我活。
“主公!”周勃猛地转身,单膝跪在天宇面前,甲胄撞击砖石发出“哐当”一声脆响,“末将请战!夏侯婴这匹夫欺人太甚,末将愿率五千精兵,打开城门冲杀一阵,定能斩下他的狗头,给弟兄们出口恶气!”
他身后的十几名将领也纷纷跪倒:“末将愿随周将军出战!”
“不能再忍了!再这样下去,弟兄们的士气都要被磨没了!”
“请主公下令!”
天宇站在垛口边,目光平静地掠过城下那些叫嚣的骑兵,又扫过跪在地上的将领们。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愤怒,额头上的汗珠混着尘土往下淌,显然是憋了一肚子火。
“起来。”天宇的声音没有起伏,听不出喜怒。
周勃抬头,眼里还带着不甘:“主公……”
“本王说,起来。”天宇加重了语气,指尖指向城下,“你们看清楚,夏侯婴的骑兵虽然分散,却始终保持着与主营的联系,他们的左翼靠近密林,右翼挨着土坡,那两处地势隐蔽,最适合埋伏。你们以为他们是来挑衅的?他们是来当诱饵的。”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周勃身上:“你率五千人出去,他们就会佯装溃败,把你们引向密林或土坡,届时刘邦的主力从两侧包抄,你那五千人,还能活着回来几个?”
周勃张了张嘴,喉咙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他不是没想过有埋伏,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此刻经天宇一点拨,才惊出一身冷汗——刚才那股冲动,差点让五千弟兄白白送命。
“可是主公,”另一名年轻将领忍不住开口,“就这样让他们在城下辱骂,弟兄们心里憋屈啊!时间长了,怕是真的会影响士气。”
“憋屈?”天宇冷笑一声,转身面对众将,声音陡然提高,“当年项羽围困荥阳,我军断粮七日,士兵们煮弓弩当粮,啃树皮充饥,都没喊过一句憋屈!现在不过是听几句骂声,就受不了了?”
他指着城墙上的箭楼、壕沟,指着城内堆积如山的粮草:“我们有高城可守,有粮草可吃,有弓箭可射,凭什么要跟他们在旷野上拼蛮力?刘邦想激怒我们,想让我们出城,我们偏不!”
“传我令!”天宇的声音响彻城楼,“从今日起,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战,哪怕敌军骂到祖宗十八代,也不许开城门一步!若有违令者,无论是谁,立斩不赦!”
“诺!”众将领齐声应道,虽仍有不甘,却不敢再有异议。周勃站起身时,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他望着城下依旧在叫嚣的骑兵,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场仗,比的不是谁的刀更快,而是谁的忍耐力更强。
命令很快传遍全城。城头上的士兵们虽然依旧怒目圆睁,却没人再喊着要出战,只是默默地检查弩箭,擦拭兵器,将所有的怒火都憋在心里,化作警惕的眼神,盯着城下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