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皋城头的风带着十月的寒意,卷着旗帜猎猎作响。天宇扶着垛口的青砖,指尖触到冰凉的温度,目光穿过二十里的旷野,落在那片连绵起伏的营帐上。刘邦的十万大军像一块黑色的乌云,压在成皋以西的平原上,营盘扎得方正有序,主营的“汉”字大旗在风中舒展,隐隐透着睥睨天下的气势。
“主公,前哨回报,刘邦军昨日傍晚抵达,连夜筑起了十三座营垒,粮草队还在后续跟进,看样子是打算长期围困。”韩信站在天宇身侧,手里捏着一张刚绘制好的敌军布防图,图上用朱砂标出了樊哙、夏侯婴、周勃等将领的驻扎位置,“左军樊哙部最是靠前,距城门不足五里,这架势,明摆着是想先来个下马威。”
天宇没说话,只是从箭楼的望孔里望去。刘邦的战车停在阵前的高台上,他穿着一身玄色龙纹锦袍,腰间佩着赤霄剑,虽已年过四十,却依旧精神矍铄,正对着城楼的方向说着什么。风声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送过来,字句里满是志在必得的傲慢。
“项羽已亡,天下当归我所有……”
“速速开城投降,可保你富贵无忧……”
“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最后那句狠话像块冰砸在城头上,守城的士兵们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弩机,甲叶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韩信往前一步,声如洪钟般吼了回去:“刘邦休要狂言!你不过是靠着奸猾手段窃取先机,真以为能稳坐天下?成皋城墙高池深,粮草能支三年,我主手握雄兵五万,岂会怕你这亭长出身的小人!”
他的声音在旷野上回荡,刘邦军阵里顿时响起一片怒喝,不少士兵举着戈矛朝城头指指点点。刘邦却在战车上笑了起来,那笑声隔着二十里都能听出几分嘲弄:“韩信?倒是条有骨气的狗。只是不知你家主子有没有胆量出来答话,还是说,已经吓得躲在女人堆里发抖了?”
城头上的将领们顿时炸了锅,周勃按捺不住,握拳便要冲出去:“主公!末将愿率一队精兵杀出去,取下那老匹夫的狗头!”
“站住。”天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抬手按住周勃的肩膀,目光依旧锁定在刘邦军阵的薄弱处——樊哙部的侧翼,那里的士兵队列有些松散,显然是故意露出的破绽。“刘邦在激将,你要去,正好中了他的圈套。”
话音刚落,刘邦军阵突然动了。左翼的旗帜猛地向前推进,两万士兵如潮水般涌了出来,为首的正是樊哙。那壮汉光着膀子,露出黝黑结实的肌肉,手里抡着一柄重约五十斤的铁戟,吼声如雷:“兄弟们,给我冲!先登城者赏黄金百两,封万户侯!”
两万士兵跟着呐喊,推着冲车、扛着云梯,踩着烟尘朝城门扑来。他们的阵型看起来杂乱无章,不少人跑着跑着甚至摔倒在地,爬起来后也不整理队列,只顾着往前冲,活像一群没头的苍蝇。
“主公你看!”灌婴指着那些混乱的士兵,“樊哙这是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啊!末将带五千人从侧门出去,定能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天宇却摇了摇头,从箭楼的望孔里仔细观察着敌军的推进速度。冲在最前面的士兵距离城门还有三里时,他忽然冷笑一声:“传令下去,弓箭手准备,投石机装石弹。记住,瞄准冲车和云梯,不要射杀前排士兵。”
韩信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主公是说……他们在诱敌?”
“不然呢?”天宇指着那些看似混乱的士兵,“你看他们的脚步,乱中有序,前排的都是些老弱,真正的精锐藏在后面。樊哙故意让他们跑得狼狈,就是想让我们觉得有机可乘,一旦开门出战,两侧的伏兵立刻就会合围。”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刘邦的算盘打得精,想用两万老弱当诱饵,换我们出城的勇气。”
说话间,樊哙的先锋已经冲到了一里之外,甚至有人开始架设云梯。城头上的士兵们急得额头冒汗,手里的弩箭都快攥热了。周勃忍不住又道:“主公!再不出手,他们就要架云梯了!”
“放箭。”天宇终于下令,声音平静无波,“自由射击,瞄准冲车的轮子,云梯的横梁。”
“放箭——!”韩信高声传令。
城墙上的箭窗瞬间探出数百支弩箭,黑压压的箭雨像乌云般罩向敌军。但正如天宇所说,大部分箭矢都避开了前排的士兵,专门射向他们身后的器械。冲车的木轮被射穿,轴芯断裂,笨重的车身“哐当”一声栽倒在地;刚架起的云梯被箭雨打断横梁,哗啦啦散成一堆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