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婴骂了半个时辰,见城上始终毫无动静,连个人影都懒得露,渐渐觉得无趣。他勒住马缰,望着高耸的城墙,眉头皱了起来——他本以为凭自己这张嘴,就算骂不出守军,至少能引来几轮箭雨,没想到对方竟像聋了一样,连点反应都没有。
“将军,要不咱们冲一下?”身边的亲兵提议。
夏侯婴摇头:“没用。城上的箭楼密密麻麻,壕沟里全是尖刺,硬冲就是送死。撤吧,回去告诉主公,天宇这小子,比石头还硬。”
骑兵们骂骂咧咧地退走了,城下的空地上只剩下被马蹄扬起的尘土,慢慢落回地面。
接下来的几日,刘邦换着花样挑衅。有时派步兵推着云梯在城下晃悠,装作要攻城的样子,等城上箭雨一来就立刻撤退;有时让士兵在城下烧火做饭,把肉香往城上飘,故意喊着“今天吃炖肉,城上的馋不馋”;甚至有一次,竟让一群俘虏来城下哭嚎,说要是再不投降,他们的家眷就要被斩了。
城上的将士们被撩拨得火冒三丈,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要开城门,全靠周勃、灌婴等将领按着命令强行拦下。有个年轻的弓箭手气不过,偷偷放了一箭,虽然没射中敌军,却被巡逻的军校发现,按军法打了五十军棍,打得皮开肉绽,以示惩戒。
经此一事,再也没人敢违抗命令。城头上的气氛虽然压抑,却多了一份沉稳——将士们把愤怒压在心底,化作了更严密的防守,箭楼上的哨兵换班更勤了,投石机旁的士兵时刻盯着敌军动向,连做饭的伙夫都知道,要把水烧开了再端上城楼,免得动静太大引来注意。
七日后的傍晚,刘邦的主营帐内气氛凝重。烛火摇曳,映着刘邦阴沉的脸,他手里捏着一份伤亡统计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册上的数字触目惊心:樊哙部强攻三次,阵亡两千三百人,伤一千五百人;夏侯婴部挑衅时被冷箭射杀三百余人;最糟的是英布的右军,昨日试图从城南偷袭,被城上的火油弹烧了营寨,损失了五百精兵和大量粮草。
“废物!都是废物!”刘邦猛地将册子摔在案上,怒吼声震得帐内烛火险些熄灭,“十万大军,围了一座孤城七天,损兵折将不说,连对方的城墙都没摸到!天宇那小子缩在城里不出来,你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樊哙垂着头,脸上的伤疤因为羞愧而涨得通红:“主公息怒,那成皋城防实在坚固,箭楼太多,壕沟又深,硬攻伤亡太大……”
“硬攻不行,诱敌也不行,你们说,要你们何用?”刘邦指着帐内诸将,气得浑身发抖,“天宇这是铁了心要打持久战!他就不怕粮草耗尽吗?”
帐内一片死寂,没人敢接话。正在这时,张良缓步走出,手里拿着一卷竹简,躬身道:“主公息怒。据细作回报,天宇在成皋囤积的粮草足够五万大军支撑三月,且北方各州的粮草还在源源不断运来,走的是飞狐陉、井陉等隐秘粮道,我军几次想袭扰都未能得手。”
他展开竹简,上面是探子绘制的北方粮道图:“燕、赵、齐三地去年皆是丰收,粮仓充盈,短期内绝不会缺粮。反观我军,随军粮草只够支撑一月,从关中转运的粮草又被天宇的细作拖延,昨日孟津的运粮船还因‘水神示警’停了三日,照此下去,若再拖半月,我军怕是要先断粮了。”
刘邦的怒气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他走到帐内的舆图前,手指重重点在成皋的位置:“这么说,我们耗不起?”
“正是。”张良点头,“天宇占据地利,粮草充足,最擅长的就是坚守待变。我军远道而来,将士疲惫,粮草运输困难,若再僵持下去,士气只会越来越低,到时候不用天宇出战,我军自会溃散。”
刘邦沉默了,目光在舆图上逡巡,从成皋到关中,从粮草道到援军路线,眉头越皱越紧。他知道张良说得对,持久战对他们不利,可除了耗着,他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强攻伤亡太大,诱敌对方不上当,分兵袭扰粮道又被对方的细作牵制,十万大军像拳头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出。
“那……依子房之见,该当如何?”刘邦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张良望着舆图,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主公,既然诱敌不出,强攻不利,不如……换个方式。”
他凑近刘邦,低声说了几句,刘邦的眉头渐渐舒展,眼中重新燃起光芒。帐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动着主营的“汉”字大旗,发出猎猎声响,仿佛预示着一场新的计谋,正在悄然酝酿。
而成皋城内,天宇站在城楼之上,望着城外渐渐安静下来的汉军营寨,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他知道,刘邦已经开始焦躁了。这场持久战,他赢了第一回合,但他也清楚,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夜色渐深,城头上的士兵们依旧严阵以待,火把的光芒映在他们年轻的脸上,虽有疲惫,却更多的是坚定。他们不知道刘邦接下来会出什么招,但他们知道,只要守住这座城,守住主公的命令,就能等到胜利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