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楚军营地的号角就撕裂了垓下的晨雾。项羽站在核心营垒的高台上,望着东方泛起鱼肚白的天际,霸王剑在手中微微震颤。昨夜杀马熬粥的肉香早已散尽,营垒里飘着的是伤兵的呻吟与未及掩埋的尸臭,士兵们握着兵器的手在寒风中发颤,眼里的血丝比甲胄上的锈迹更刺眼。
“东门!”项羽的吼声穿透营垒,“英布带左翼精锐,随我冲!”
英布捂着还在渗血的胳膊,咬着牙翻身上马。他身后的楚军士兵们互相搀扶着起身,有人抓起地上的断矛,有人把伤兵的盾牌叠在身前,组成一道歪歪扭扭的人墙。他们知道这是生死之战,却再没了往日冲锋时的呐喊,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在谷地间回荡。
东门的汉军防线早已严阵以待。天宇披着玄色披风站在高坡上,看着楚军如困兽般扑来,指尖在地图上轻轻敲击:“第一层,盾阵顶住;第二层,弩箭压制;第三层,骑兵预备。”
传令兵的吼声刚落,楚军的前锋就撞上了汉军的盾墙。“哐当”一声巨响,英布的长戟劈开了最前排的盾牌,却被第二排的长矛死死抵住。他怒吼着发力,戟尖撕开一道缺口,身后的楚军立刻涌上去,想用血肉之躯把缺口撑大。可还没等他们站稳,头顶就传来“咻咻”的箭声——汉军的弩兵从盾阵后的箭楼里探身,箭簇像暴雨般砸进楚军队列,前排的士兵成片倒下,缺口很快又被汉军的盾牌堵死。
“放!”天宇的令旗挥下。盾阵突然向两侧分开,露出后面蓄势待发的骑兵。战马的嘶鸣刺破晨雾,汉军骑兵握着长槊,如滚滚洪流般冲向混乱的楚军侧翼。楚军本就立足未稳,被骑兵这么一冲,顿时像被冲散的沙堆,阵型瞬间溃散。
“顶住!给我顶住!”项羽挥舞着霸王剑,剑光所及之处汉军纷纷落马,可他杀得越猛,周围的楚军就退得越快。一个年轻的士兵被战马撞倒,手里的刀摔在地上,他看着步步逼近的马蹄,突然抱着头瘫坐在地,嘴里反复喊着“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项羽一剑挑飞冲来的骑兵,回头看见这一幕,心口像被重锤砸中。他想起当年在巨鹿,同样是这群士兵,光着膀子踩着冰碴冲锋,眼睛里燃烧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火焰。可现在,那团火灭了。
“撤!”他咬着牙下令,声音里带着血腥味。
楚军狼狈退回营垒时,东门的尸体重叠着堆了半人高。英布从马上摔下来,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右腿的骨头已经错位,他看着东门方向,突然放声大哭:“大王……咱们冲不出去了……”
项羽没理他,转身登上高台,望着南门的方向。那里的汉军旗帜最稀疏,或许……还有机会。
正午的日头毒辣地晒在谷地上,楚军的第二次突围指向南门。这次项羽换了策略,让钟离昧带伤率轻装步兵在前,自己率重甲兵在后压阵,试图用速度撕开防线。可刚冲到半路,两侧的山壁突然滚下无数巨石,狭窄的通道瞬间被堵死,楚军被截成两段,前后不能相顾。
“是韩信的计策!”钟离昧捂着流血的额头大喊,“他早就算到咱们会冲南门!”
山壁后的汉军突然推出几十架投石机,石块呼啸着砸进楚军队列,惨叫声此起彼伏。钟离昧想带队退回,却发现后路已被汉军的预备队堵住——那些士兵穿着楚军的铠甲,举着楚军的旗帜,混在溃兵里砍杀,一时间真假难辨,楚军的阵型彻底乱成了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