垓下谷地的晨雾裹着血腥味,黏在楚军士兵的甲胄上,又冷又重。项羽踩着碎石登上临时堆起的土台,乌骓马在台下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里喷出的白气与雾气混在一起。他望着谷口堵死的巨石,又看向两侧山壁上晃动的汉军旗帜,紧握剑柄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昨夜的混战没能撕开缺口,十万楚军被死死困在这片不足十里的谷地,连搭建营垒的木料都得拆了粮车才能凑齐。
“大王,北线的土垒快筑好了!”英布满身泥泞地跑上来,甲胄的肩甲被滚石砸得凹陷,“弟兄们用粮袋填了泥土,好歹能挡挡箭雨。”
项羽点头,目光扫过北线——那里是谷地最狭窄的位置,山壁相对平缓,汉军的旗帜也最少,是他选定的突围方向。“让钟离昧带五千精兵守北线,”他沉声道,“其余人抓紧加固营垒,正午之前,必须能顶住三轮冲击。”
话音未落,南侧突然传来密集的箭声,紧接着是士兵的惨叫。项羽转头望去,只见汉军的弓弩手正从南侧山壁的石窟里探身射箭,箭簇像黑色的雨点,斜斜地扎进楚军的临时营垒。几个正在搬运木料的士兵应声倒地,鲜血很快渗进泥地里。
“弓箭手反击!”项羽怒吼,可楚军的弓手刚架起弓,山壁上就滚下几捆浸油的柴草,火折子落地的瞬间,烈焰“腾”地窜起,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弓手们只能狼狈后退。
“这群缩头乌龟!”英布气得跺脚,“有本事下来单挑!”
项羽按住他的肩,眼神冷得像冰:“别中了激将法。他们就是想耗着,等咱们粮尽自溃。”他看向北线,“午时一到,就从北线冲!”
谷地另一端的汉军中枢帐内,天宇正对着沙盘推演。韩信用木杆指着北线的土垒:“项羽果然选了这里。昨夜我让人在山壁后埋了五千弩兵,又在坡底挖了三道浅壕,就等他来撞。”
“要不要再加把火?”陈平在旁道,“让彭越带些人从侧翼骚扰,逼他早点动手。”
天宇摇头,指尖点在沙盘上的楚军营地:“他粮草不足,比咱们急。等他的营垒筑得差不多,自以为能顶住箭雨时,自然会来撞。”他抬头看向帐外,“让北线的弟兄们养足精神,第一波冲击必须打退,挫掉他们的锐气。”
午时的日头刚过谷顶,楚军的号角突然撕裂沉寂。项羽亲率五千精锐列阵北线,士兵们举着盾牌组成密集的方阵,前排的重甲兵顶着箭雨,一步步向汉军的防线推进。钟离昧提着长戟走在最前,戟尖的寒光穿透雾气,直指山壁后的汉军阵地。
“冲!给我撕开口子!”项羽的吼声在谷内回荡,霸王剑向前一挥,方阵如黑色潮水般涌向汉军防线。
山壁后的韩信放下千里镜,对身边的传令兵道:“放他们到三十步内。”
楚军的方阵推进得极快,盾牌相撞的“哐当”声压过了箭雨的呼啸。离汉军的鹿砦只剩五十步时,英布突然大喊:“加速!趁他们没架好弩机!”
前排士兵应声加快脚步,盾牌组成的铁墙眼看就要撞上鹿砦。就在此时,汉军阵地突然响起“哗啦”的声响——三道浅壕的掩盖物被扯去,壕沟里密密麻麻的尖刺泛着冷光,最前排的楚军猝不及防,连人带盾摔了进去,惨叫声瞬间炸响。
“放箭!”韩信的令旗挥下。
山壁后的弩兵同时起身,五千支箭簇带着破空声俯冲而下,精准地射向方阵的缝隙。楚军的盾牌虽密,却挡不住从上方斜射的箭雨,后排的士兵成片倒下,方阵的推进瞬间停滞。
“填了壕沟!”项羽怒吼,令士兵搬来石块木料扔进壕沟。可没等填出通路,两翼的山壁后突然冲出两队汉军骑兵,他们不冲方阵正面,专砍方阵的侧翼。骑兵的马刀贴着地面扫过,砍断楚军的腿,方阵的边缘顿时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