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食其的车队在阳翟城门口被拦了下来。
“站住!干什么的?”守城的楚军士兵横过长矛,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仿佛没看到车身上插着的“汉使”旗帜。
郦食其的随从连忙上前:“这是汉营派来的使者,要见你们主上天宇将军,快让开!”
“使者?”士兵斜睨着他,“有文书吗?预约了吗?我们将军忙着呢,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
郦食其在马车里听得清楚,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他好歹是刘邦身边的红人,哪受过这种气?可转念一想,自己是来求人的,不宜发作,只能耐着性子让随从递上名帖。
士兵接过名帖,慢悠悠地看了半天,又跑去城楼上通报,一去就是半个时辰。日头渐渐升高,车队在城门口被晒得冒热气,郦食其在车里坐立不安,心里把楚军骂了千百遍,却只能强忍着。
好不容易等到放行,进了城,街道上的景象又让他暗自心惊。楚军士兵正在帮百姓修补房屋,街角的粥棚前,穿着灰衣的新兵正给乞丐分粥,往来的百姓脸上虽有敬畏,却没有恐惧——这哪像是刚经历过战火的城池?天宇治理地方的手段,比他预想的要厉害得多。
到了临时治所外,又被拦了下来,理由是“将军正在议事,需再等一等”。郦食其这才明白,这一路的“怠慢”,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捋着胡子冷笑,心里暗道:“天宇小儿,倒是比刘邦说的更沉得住气。”
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有亲兵出来传话:“将军请郦先生入内。”
郦食其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治所。帐内光线明亮,天宇坐在主位上,一身玄色常服,没穿铠甲,却透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身后站着韩信与张良,目光锐利如刀,像是在审视一件货物。
“郦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天宇开口,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刘邦主公派你来,有何见教?”
郦食其拱手作揖,朗声道:“吾皇闻将军平定韩地,威德远播,特命在下前来道贺。这些薄礼,是吾皇的一点心意,还望将军笑纳。”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如今项羽暴虐,挟持义帝,天下共愤。吾皇愿与将军联手,共破楚军,届时函谷关以东归将军,以西归吾皇,共分天下,岂不美哉?”
天宇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没接他的话,反而问:“郦先生一路过来,觉得韩地如何?”
郦食其一愣,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这个,只能顺着话头道:“百姓安居,军容严整,将军治理有方,在下佩服。”
“是啊,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天宇放下茶杯,目光落在他身上,“韩地百姓刚躲过战火,我若是为了‘共分天下’,再把他们拖进战争,怕是要寒了民心。”
郦食其心里一紧,知道他这是在推脱,连忙道:“将军此言差矣!项羽一日不除,天下一日不得安宁。韩地虽定,可项羽若挥师北上,将军能挡得住吗?与吾皇联手,才是万全之策啊!”
“多谢刘邦主公好意。”天宇微微一笑,语气却不容置喙,“只是韩地初定,粮草军备都需整顿,暂时实在抽不开身。结盟之事,容后再议如何?”
话说到这份上,郦食其知道再劝也无用。他心里暗骂天宇油滑,脸上却只能挤出笑容:“既如此,在下便回去复命。望将军早日考虑清楚,吾皇在荥阳,随时等着将军的好消息。”
“一定。”天宇点头,示意墨影送客,“替我送郦先生出城,礼物……好生看管。”
郦食其走出治所时,日头已偏西。他回头望了眼那座挂着“临时治所”牌子的建筑,冷哼一声——天宇的态度很明确:不拒绝,不承诺,就是想坐山观虎斗,看楚汉两败俱伤。
“走着瞧。”郦食其登上马车,“迟早让你知道,这天下,还是刘邦主公的。”
马车驶离阳翟城,扬起的烟尘渐渐散去。治所内,天宇望着舆图上的荥阳与彭城,指尖在韩地的位置轻轻一点。
“刘邦想让我当先锋?没那么容易。”他对韩信与张良道,“传令下去,继续厉兵秣马,但对外要宣称‘粮草不足,暂不出兵’。咱们就在这儿看着,看刘邦和项羽,谁先撑不住。”
帐外的风卷起旗帜,发出猎猎声响,像在为这场无声的较量,奏响序曲。韩地易主的余波尚未平息,楚汉相争的棋局,已因这枚新棋子的落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