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汉营的中军帐内,烛火彻夜未熄。刘邦披着件半旧的锦袍,背着手在舆图前踱步,靴底蹭过地面的声响在寂静的帐内格外清晰。案上摊着斥候刚送来的密报,墨迹未干的字里行间,全是“天宇平定韩地”“十二万大军整编完毕”“阳翟设临时治所”的消息,像一把把小锤,敲得他心头发颤。
“这个天宇……倒是块藏不住的璞玉。”刘邦停在舆图前,指尖重重戳在韩地的位置,那里恰好在楚营彭城与汉营荥阳之间,像一枚楔子,死死卡在楚汉相争的咽喉要道,“前阵子还听说他在韩地苦战,这才多久?竟连阳翟都攥在手里了!”
帐门口传来脚步声,张良与陈平掀帘而入,两人眼下都带着青黑——连日来与楚军对峙,汉军上下早已习惯了昼夜颠倒。“主公深夜召我二人,可是为了韩地的消息?”张良率先开口,目光落在案上的密报上。
刘邦点头,将密报推过去:“你们瞧瞧,天宇这步棋走得有多妙。韩地一拿,项羽的左翼就露了个大破绽,咱们在荥阳的压力,怕是能轻不少。”
陈平快速扫过密报,眉头却微微蹙起:“天宇此人,崛起太快,怕是不甘久居人下。他占了韩地,固然能牵制楚军,可若他转头与项羽勾结,咱们腹背受敌,处境会更难。”
“陈平说得在理。”刘邦摩挲着下巴上的短须,眼神闪烁,“所以这事儿得拿捏好——既不能把他推给项羽,也不能让他觉得咱们离了他不行。子房,你觉得该如何应对?”
张良走到舆图前,指尖沿着韩地与汉营的边界划过:“韩地夹在楚汉之间,天宇新占此地,根基未稳,最需要的是外部支持。咱们不妨先示好,探探他的底。若他愿与咱们联手,便可共分楚地;若他心怀异志,咱们也能早做防备。”
“示好?怎么示?”刘邦追问。
“派个能言善辩的使者去,带些诚意。”陈平接口道,“黄金、绢帛不能少,姿态要放低,但底线不能松。就说‘共分天下、合力破楚’,看他怎么接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敲定了策略。刘邦拍板:“就派郦食其去!那老小子嘴皮子利索,跟六国旧臣打交道有一套,让他去最合适。告诉他,能拉拢天宇最好,实在不成,摸清他的兵力部署和粮草储备也行。”
三日后,郦食其带着十车黄金、二十匹锦帛,还有刘邦亲笔写的国书,浩浩荡荡地驶出荥阳汉营,向着韩地阳翟进发。马车碾过黄土路,扬起的烟尘里,藏着汉营的试探与期盼。
阳翟城内,临时治所的牌子刚挂上去没几日。这原是韩王宫的偏殿,被天宇改成了处理政务的地方,案上堆满了韩地各郡县送来的文书,从赋税统计到河道修缮,密密麻麻记着新占之地的琐碎事。
“主上,荥阳来使了,说是汉营的郦食其,带了不少礼物,还说有要事商议。”墨影轻步走进来,将一份名帖递上。
天宇正在看敖仓分支粮仓的清点册,闻言抬眼,指尖在“五万石糙米”的字样上顿了顿:“郦食其?刘邦倒会选人。”他放下册子,拿起名帖,上面的字迹张扬,透着股文人的傲气,“带了什么礼物?”
“十车黄金,二十匹锦帛,还有刘邦的亲笔信。”墨影道,“看这阵仗,不像是来宣战的。”
“自然不是宣战。”天宇冷笑一声,将名帖扔回案上,“项羽在彭城盯着他,他哪敢再树我这个敌人?怕是听说我占了韩地,想拉我联手对付项羽呢。”
帐外传来脚步声,韩信与张良(此处为天宇麾下谋士,非汉营张良)走了进来。“主上,汉使来访的消息,属下们也听说了。”韩信抱拳道,“刘邦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天宇麾下的张良点头附和:“韩地战略位置重要,刘邦既怕我们倒向项羽,又想借我们的手牵制楚军,所以才来试探。咱们若是答应结盟,怕是要被他当枪使;若是直接拒绝,又可能逼得他与项羽联手。”
“所以,不能答应,也不能拒绝。”天宇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目光扫过三人,“就用‘虚与委蛇’四个字应对。先把郦食其晾上半日,杀杀他的锐气;见了面,就说韩地初定,民心未稳,暂时不宜轻举妄动,让他回去等消息。”
“那礼物呢?”墨影问,“收还是不收?”
“收。”天宇毫不犹豫,“黄金入库,锦帛分下去,给将士们做冬衣。刘邦送来的东西,不吃白不吃。但话要说清楚——礼物是‘友邦之谊’,不代表我们答应结盟。”
韩信与张良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法子稳妥。“属下这就去安排,让城门的士兵‘怠慢’些,给郦食其找点‘小麻烦’。”韩信说着,转身出了帐。
张良则留在帐内,指着舆图分析:“刘邦现在最希望我们做的,是出兵袭扰项羽的左翼,减轻荥阳的压力。咱们可以放出些风声,说‘正在筹备粮草,不日可能西进’,让他心里存着念想,又摸不清咱们的真实意图。”
“好。”天宇点头,“再让斥候多派些人去荥阳和彭城,密切关注楚汉两军的动向。刘邦想利用我们,咱们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他和项羽的底牌到底有多厚。”
安排妥当后,天宇重新拿起粮仓清点册,却没再看进去。他望着窗外阳翟城的屋顶,那里的炊烟比刚入城时稠密了许多,百姓们已渐渐习惯了楚军的存在。韩地这块肥肉,他吃得正香,自然不会轻易被刘邦的“共分天下”冲昏头脑——天下要争,但得按他的节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