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望着混乱的城墙,终于咬了咬牙。他转身走进城楼,从怀里掏出块虎符,重重拍在案上:“备笔墨!”
烛火摇曳中,他亲自提笔写求援信。笔尖划过麻纸的声响格外刺耳,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抽他的脸——他戎马一生,从未向人低过头,如今却要向猜忌自己的赵王歇摇尾乞怜。
“信要写得恳切些。”他对文书道,“就说敌军主力猛攻信都,守军伤亡过半,粮道被断,若三日内无援军,信都必破。”
文书匆匆誊抄时,李牧走到角落,对心腹亲卫低语:“你亲自带这封信去邯郸。记住,见到赵王歇后,别只说军情,要提一提邺城的防备——就说我怀疑敌军声东击西,真正目标可能是陪都。”
亲卫愣住了:“将军,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就是要矛盾。”李牧眼中闪过精光,“赵王歇多疑,见到信里既说信都危急,又提邺城风险,定会举棋不定。但他更怕丢了信都这道屏障,最终还是会派兵来援——咱们要的就是援军,至于他信不信邺城有险,不重要。”
亲卫恍然大悟,接过密封好的信,揣进贴身处。李牧又塞给他一块碎银:“从密道走,天亮前必须出城门,沿途换三匹快马,日夜兼程,不得有误。”
亲卫刚走,城外的攻势就莫名减弱了。张颌的北路军像是累了,攻城梯被缓缓放下,投石机也停了运作,只剩下零星的箭羽射向城头,更像是在试探。
“将军,他们退了?”赵葱探头望去,脸上满是疑惑。
李牧望着城外渐渐沉寂的营寨,冷哼一声:“他们的目的达到了,自然要歇口气。”他走到地图前,指尖重重戳在邯郸的位置,“接下来,就看赵王歇会不会上当了。”
夜色渐深,信都城暂时恢复了平静。城墙上的士兵瘫坐在地,用破布包扎伤口,没人说话,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战马嘶鸣,提醒着他们这场“猛攻”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而此时,那名亲卫已从信都的密道钻出,借着月色翻身上马。马蹄踏过寂静的官道,朝着邯郸的方向疾驰而去。他怀里的求援信沉甸甸的,不仅装着信都的危局,还藏着李牧最后的算计——这场看似被动的求援,或许才是破局的关键。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亲卫已换了第二匹战马。他回头望了眼渐渐远去的信都,那里的城头依旧插着赵国的旗帜,却不知这面旗帜还能飘扬多久。他紧了紧怀里的信,猛地一夹马腹,快马加鞭地奔向邯郸——那里,将决定信都的生死,或许,还有整个赵国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