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意自己一人到伯爵府。
带的人多了,倒像是宣战,反倒落了下乘。
待到程知意乘着软轿到了府门前,伯爵夫人亲自领着程知窈和周昭季,早已恭候在了正堂。
程知意扶着宫女的手,宣读了太后懿旨。
旨意一下,伯爵夫人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手死死攥着帕子,指节都有些发白。
程知窈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一双杏眼恶狠狠地剜向身旁垂着头的周昭季,那眼神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来。
但太后的懿旨,便是天大的不满,也只能遵命。
周昭季被那婆媳二人瞪得大气都不敢喘,只一个劲地缩着脖子,小声辩解着自己全然不知情。
“有劳程娘子了。”
伯爵夫人到底是经过大场面的,很快便压下了心中的怒火,脸上重新堆起笑容。
“娘子如今是双身子的人,还如此奔波,实在是辛苦。”
“快请上座,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程知意微微一笑,目光却轻飘飘地落在了一旁敢怒不敢言的程知窈身上。
“夫人客气了。”
“说起来,我也有许久未曾见过堂姐了,心中甚是想念。”
“夫人要操持这么大一个家业,定是繁忙不已,我便不去添乱了,正好去堂姐院里坐坐,说几句体己话。”
她这话说得温和有礼,却是不容拒绝。
伯爵夫人自然听得出其中的门道,热情附和。
“是是是,你们姐妹许久未见,是该好好叙叙旧。”
程知窈心中再不情愿,当着婆母的面,也只得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开口邀请程知意去她院中。
“那便请堂妹随我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抄手游廊,往程知窈所住的清芷院走去。
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刚一踏进院门,遣退了所有下人,程知窈便再也按捺不住了。
她猛地转过身,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程知意。
“程知意,你今日这般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憋了一路的火气,此刻终于爆发出来。
程知意却像是没瞧见她眼中的怒火一般,神色依旧平静。
“堂姐此话何意,我不过是奉太后娘娘的懿旨前来传话罢了。”
她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此事是太后娘娘在广济寺亲眼撞见的,与我何干。”
程知窈一愣,显然没想到还有这层内情。
“太后如何会撞见?”
她心中的怒火稍稍褪去,转而被浓浓的好奇所取代。
“你又是如何得知,为何太后偏偏就撞见了?”
程知意便将今日在广济寺发生的事情,拣着能说的,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程知窈。
当然,她隐去了自己一手策划的那些细节。
只说自己与贺明桢无意中听见哭声,太后闻声而来,这才撞破了那桩好事。
“依我看,多半是林婉月不知从何处买通了太后宫里的人,探得了太后的行踪,这才特意演了这么一出苦肉计。”
程知窈听完,脸上半信半疑。
她盯着程知意,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瞧出什么破绽来。
“你敢对着天发誓,林婉月今日能得太后赐婚,与你没有半点干系?”
程知意面上依旧是一派冷静,心下却猛地一惊。
让她发誓?
她心中飞快地默念了几句,求各路神仙千万别当真,她这也是迫不得已,只要神仙们高抬贵手,她日后一定多行善积德,日日烧香,好好做人。
“堂姐这是说的什么话。”
程知意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
“你我又不是三岁小儿,便是我今日当真起了誓,你难道就全然信了?”
“与其在这追究到底是谁的过错,倒不如,我们姐妹合力,想想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程知窈听她这么说,虽仍是半信半疑,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太后的旨意已下,林婉月那个贱人入府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如今再追究是谁的责任,已然毫无意义。
杀了林婉月?
区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林婉月,还不配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