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意握着温热的药碗,指尖微微收紧。
心中那块被冻硬的土地,似乎悄然裂开了一道缝。
她不明白萧晏此举何意。
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萧晏的心,或许并不像他的话语那般,是块捂不热的顽石。“天儿这么好,扶我出去散散步吧。”屋子里实在闷得慌,她现在需要清醒一下,想下一步的计划。太后送娘子是为何,萧晏弃她又护她又当如何。
在小园子逛了几步,她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程知意没去别处,只让小婢女扶着,往禅院的方向去。
到了院外,她却停住了脚步,并未踏入。
凉风拂过,程知意故意将领口的风氅拉了拉,身子也顺势往婢女身上靠了靠,做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多谢王爷挂念,妾已无大碍。”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清亮亮,足以让屋里的人听见。
“妾身子还未大好,恐身上带着病气过了给王爷,便不进去叨扰王爷清修了。”
说完,她便对着禅房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礼。
身旁的小婢女也是个机灵的,立刻会意,搀着她的手,高声劝道。
“娘子,您身子骨还虚着呢,这外头风大,咱们快些回去吧,仔细又着了凉。”
二人一唱一和,院内却始终没有半点动静。
程知意也不在意,目的达到,便转身离去。
从禅院出来,程知意并未回房,只命小婢女搀着,径直往慈安宫去了。
太后正在暖阁里听着宫人回话,见她进来,脸上并无意外之色。
“身子可大安了?”太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淡得像是在问今日天气。
程知意上前几步,离着四五米远便停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万福大礼,声音清亮柔韧。
“回太后娘娘,托娘娘洪福,妾已无大碍。”
说罢,她不等太后发问,便径直跪了下去,额头触地,又行了个无可指摘的大礼。
“妾,谢太后娘娘恩典。”
太后端起手边的参茶,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不紧不慢。“哀家赏你的恩典多了,不知你谢的是哪一件?”
程知意缓缓抬起头,脸上犹带病容,直视着太后,没有丝毫闪躲。
“妾斗胆,谢太后娘娘在妾昏睡之时,费心为妾试探王爷的心意。”
她没有说破那几位被送去的女子,只将此事归于太后的试探。既全了太后的颜面,又表明了自己并非愚钝之人。
这般玲珑心思,便是宫中浸淫多年的老手,也未必能应对得如此周全。
太后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朗声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果然是个通透的。起来回话,到哀家跟前来。”
程知意谢恩起身,依言走近。
太后看着她,眼神里多了几分实实在在的赞赏与玩味。“寻常女子,若知晓此事,不是来哀家跟前哭诉嫉妒,便是暗自神伤。只你,竟能瞧出这一层,还敢直接点出来。”
“能让晏儿为你做到这一步,是你的本事,也是你的造化。”
程知意垂下眼帘,敛去眸中的精明,再次福身。
“妾还有一事相求。”
“说吧。”
“妾想回程府小住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