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扑簌簌地打在油纸伞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卖糖葫芦的老汉缩着脖子,往巷子里挪了挪,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这鬼天气。
他眼角余光瞥见,那个穿红裙子的姑娘已经在凤凰台废墟前站了小半个时辰,雪沫子落满她的肩头,几乎要把她堆成个雪人。
“姑娘,买串糖葫芦暖暖身子?”老汉揣着最后几分胆量凑上前。
话音未落,却见那姑娘突然抬手,一枚枚铜钱从她指尖弹出,稳稳落进他怀里的钱袋,“哎哟,这、这怎么好意思......”
南昭没理会老汉的絮叨,靴尖轻轻碾过积雪下的碎瓦片,冰凉的触感透过鞋底传来。
三年前那场大火,把曾经富丽的凤凰台烧得只剩几根焦黑的梁柱,如今断壁间野草丛生,倒成了野猫乱窜的窝。
可方才那疯丫头临死前说的“娘娘在等”,分明指向了这里。
“老伯,”她突然开口,声音清冽如冰,“这附近,可有人养蝴蝶?”
老汉正美滋滋地数着铜钱,闻言手一抖,串糖葫芦的草绳差点散了:“蝴、蝴蝶?大冬天的哪来蝴蝶......”
话到一半突然卡住,他警惕地四下张望,见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凑近,“姑娘莫不是......看见蓝翅膀的了?”
南昭的指尖在袖中微微收紧,寒意顺着指缝爬上心头。
“前儿个打更的老赵说,半夜瞧见蓝莹莹的光在废墟里飘,”
老汉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往嘴边哈着白气。
“第二日就疯了,满嘴胡话说什么‘娘娘回来讨命了’......”
他话音猛地顿住,眼睛瞪得溜圆,惊恐地看向南昭身后。
青石板路上传来规律的“咔嗒”声,沉稳而清晰。
南昭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萧泽琰的云纹靴踩在雪上的动静,这三年来,她听了太多次,早已刻进骨里。
“糖葫芦我全要了。”玉带轻响,一锭银子已落入老汉怀中。
萧泽琰的声音比飘落的雪粒还凉,“今日之事......”
“小人什么都没看见!”老汉抱着糖葫芦架子转身就跑,慌不择路间撞上巷口的老槐树,红艳艳的山楂果滚了一地,在雪地上溅开点点猩红。
南昭终于转过身。
萧泽琰的脸色比上次相见时更显苍白,唇上却反常地泛着一抹嫣红,像是刚咳过血的痕迹。
他手中的青伞微微倾斜,恰好替她挡住纷扬的雪粒,自己肩头却落了薄薄一层白,与玄色大氅融成冷寂的色调。
“王爷的病越发重了。”
南昭抬手,拂去他领口的落雪,指尖故意擦过他颈侧的动脉。
那里的皮肤烫得惊人,脉搏却微弱得像垂死的蝶翼,轻轻颤动。
萧泽琰捉住她作乱的手,缺了无名指的手掌依然有力,掌心的薄茧摩挲着她的肌肤:“比不上南姑娘的心狠。”
他低头,目光落在她腕间被红绳勒出的淤痕上,“连共生蛊的牵绊都敢斩断。”
雪地里突然传来细碎的“沙沙”声。
南昭低头看去,几只蓝蝶正从老汉遗落的糖葫芦里钻出来,粘稠的糖浆裹着它们半透明的翅膀,在雪地上拖出一道道诡异的荧光痕迹,像撒落的星尘。
“呵,看来有人比我们更着急。”
南昭轻笑一声,突然将沾了糖浆的手指按在萧泽琰唇上,眼底闪着狡黠的光,“尝尝?加了龙涎香的饵料,专门用来钓蝴蝶的。”
萧泽琰眸色一暗,竟真的微微低头,舔去她指尖的糖渍。
舌尖擦过指腹的瞬间,南昭心头突然窜起一股灼热感,沿着血脉蔓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