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不光有本事,还懂人情世故。
知道什么时候该露獠牙,什么时候该把爪子收回来。
把天大的功劳和风险,用这种方式推给了自己,既保全了他自己,又给了自己这个老支书面子和拿捏事情的主动权。
陈放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没再接话,那副憨厚又带点后怕的样子,演得活灵活现。
“行了,赶紧滚回去睡觉。”
王长贵摆了摆手,“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从现在起,你就是个啥也不知道的打猎后生。”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欸!谢谢书记!”
陈放应了一声,拉开门闩,一闪身就消失在了浓稠的夜色里。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前进大队家家户户的烟囱里,才刚刚飘起第一缕炊烟。
王长贵却一夜没合眼,两眼熬得通红,眼屎都结成了块。
他没像往常一样先去大队部转悠,而是径直朝着村东头走去。
韩老蔫正蹲在自家院子里,就着晨光,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篾刀,不紧不慢地劈着竹条,准备编几个新的筐子。
他那两条老猎狗,黑风和追云,趴在一旁,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王长贵走到他家篱笆院外,没有进去,只是冲里面压低了声音,喊了一句。
“老韩。”
韩老蔫抬起头,看到是王长贵,有些意外:“老王,这么早,有事?”
王长贵朝四周警惕地扫了一眼,确认没人。
这才招了招手,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股子不容商量的味道。
“别编了,跟我去趟公社。”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有大事。”
韩老蔫愣住了。
他放下手里的篾刀和竹条,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竹屑。
他认识王长贵几十年了,还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黑风,追云,看家!”
他对着两条打着哈欠的老猎狗交代了一句,便二话不说,跟着王长贵走出了院子。
一路上,王长贵一言不发,只是闷着头,脚步迈得又快又急。
韩老蔫心里直犯嘀咕,能让王长贵这老狐狸急成这样的,怕是天真要塌下来了。
……
红旗公社的招待所,条件简陋,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子潮味儿。
高建国正和年轻的同事周毅,就着一碗白开水啃着干硬的玉米饼子。
查了两天,所谓的“敌特”连个影子都没摸着,下游村子里的恐慌情绪却愈演愈烈,这让高建国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手里的饼子也变得味同嚼蜡。
就在这时,招待所的门被敲响了。
周毅起身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王长贵和另一个陌生的老头,有些意外。
“王书记?您怎么来了?”
王长贵侧身挤了进来,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混合了焦虑和凝重的复杂神情。
“高同志,周同志,有点新情况,俺觉得得赶紧跟你们汇报!”
高建国放下手里的饼子,抬起头,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王长贵:“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