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贵没急着开口,他先是拉过一把椅子,让韩老蔫坐下。
然后自己搬了条长凳,坐在高建国对面,搓了搓冰凉的双手。
他没有看高建国,而是扭头望向韩老蔫,叹了口气:“老韩,你跟公安同志说说吧。”
他摆出了一副“这事我也不懂,得听行家说”的架势。
韩老蔫被这阵仗搞得有些紧张。
他下意识地看了王长贵一眼,看到对方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只好清了清嗓子。
“公安同志,俺们这长白山里头,自古就有些邪乎事……”
他没说别的,先从解放前山里的传说讲起。
“那会儿,山里头有一种人。”
“不打猎,不采参,专门在黑灯瞎火的山沟里转悠,俺们管他们叫‘点金客’。”
“点金客?”周毅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在本子上飞快地记了下来。
“对!”
韩老蔫一拍大腿,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这帮人神出鬼没,专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听说是在山里炼金子。”
“他们手里有一种顶顶霸道的药水,黄澄澄的,直冒烟,叫‘化骨水’!”
“石头碰上,滋啦一下就烧个窟窿!”
“人要是沾上一点,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那玩意儿倒进河里,下游几里地的鱼都得翻白肚!”
韩老蔫说得唾沫横飞,脸上带着一股子发自内心的敬畏和恐惧。
高建国和周毅一开始还以为是乡下老人的封建迷信,可听到后面,两人的表情都变了。
高建国把身体往前倾了倾,打断了韩老蔫:“老乡,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
韩老蔫梗着脖子,“俺爹那辈儿亲眼见过!”
“后来解放了,剿匪的时候把这帮龟孙子当土匪给清了一遍,几十年没再听说过。”
铺垫了这么久,王长贵终于开口了。
他接过了话头,声音沙哑,却字字千钧。
“高同志,俺昨天回去琢磨了一宿,越想越不对劲。”
“你说,这好端端的,下游怎么就闹起了‘绞肠痧’?”
“偏偏就是从咱们这片山流下去的水!”
“这事要不是敌特搞破坏,那会不会……是这帮‘点金客’,又冒出来了?!”
这个推论,像是平地里响起的一声惊雷!
高建国和周毅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王长贵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才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手帕层层包裹的东西。
打开手帕,里面露出来的,正是那块巴掌大,边缘有撕裂痕迹的兽皮地图碎片。
“高同志,你再看这个。”他将那块碎皮推到高建国面前。
“这是俺们大队知青,昨天在后山打猎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
王长贵的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有后怕,又有一丝庆幸。
“那后生胆子小,说是在一个山沟里闻到一股烧胶皮的怪味,地上寸草不生,跟被火烧过一样。”
“他壮着胆子过去瞅了一眼,就瞅见几个人影,还带着几条疯狗。”
“那后生吓坏了,掉头就跑,慌乱中从地上顺手抓了这么个玩意儿回来。”
“他说那伙人看着就不像好人,他不敢惹事,回来把这东西交给了我,吓得一晚上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