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困兽与微光(2 / 2)

“……疼……”

声音很轻,很快消散在寂静里。但云棠却听得真切。那个瞬间,她看着地上那个蜷缩的背影,心中涌起的不是恐惧,也不是报复的快意,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情绪。

这个看似无坚不摧的男人,内心深处,是否也藏着一个不曾愈合、仍在流血伤口?他对她的掌控和折磨,是否也源于某种他自己都无法摆脱的、巨大的痛苦和恐惧?

云棠最终没有惊动他,她悄无声息地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一夜,她失眠了。顾临深脆弱的身影和他那声模糊的呓语,在她脑海中反复回放。她意识到,单纯的模仿和利用他的伤口,是一条死路,只会激起他更强烈的防御和攻击。他像一只刺猬,将最柔软的部分深深藏起,用坚硬的刺面对外界。

想要接近,或许……需要换一种方式。

第二天,顾临深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书房地上,身边是空酒瓶和打开的铁盒。他几乎是瞬间清醒,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和锐利,迅速将铁盒盖上,收好。他看上去与平日无异,只是眉宇间残留着一丝宿醉的阴沉和疲惫。

当他走出书房,看到正在客厅安静擦拭茶几的云棠时,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云棠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但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因他的注视而僵硬。她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神情平静,仿佛昨夜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不再刻意模仿谁,也不再试图通过细微的偏差去试探他的底线。她只是更专注地完成他交代的每一项工作,更加沉默,也更加……“不存在”。她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像空气一样填充在他需要的空间里,却不带任何棱角,不引发任何波澜。

她开始在一些极其细微的、看似完全是助理本分的事情上,做得更“妥帖”一些。例如,在他熬夜工作后的清晨,提前准备好温热的、能缓解胃部不适的蜂蜜水,放在他习惯的位置,不言不语。例如,在他因长时间阅读而揉按眉心时,默默将他需要的眼药水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些举动,不带任何谄媚或刻意的关怀,仅仅是“助理”职责的、无声的、极致的履行。

起初,顾临深对此没有任何表示,依旧冷漠。但几天后,云棠注意到,当她再次将蜂蜜水放在他手边时,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无视,而是端起来,喝了一口。

动作自然,仿佛理所应当。

但他没有说“谢谢”,也没有看她。可云棠知道,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

她不再试图去扮演一个影子,也不再直接对抗这座牢笼。她开始尝试去理解看守这座牢笼的“困兽”本身。那条通往自由的路,或许不在正面冲击,而在于找到打开兽笼的、真正的那把钥匙。

微光,似乎并未在绝对的黑暗中熄灭,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在更隐蔽的角落,悄然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