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新的、脆弱的平衡在别墅内悄然建立。云棠不再是被刻意忽视的尘埃,也并非被紧密监视的囚徒,她仿佛成了一道安静的背景,一道顾临深开始习惯、甚至偶尔会无意识依赖的背景音。
她持续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妥帖”,像滴水穿石,在顾临深坚冰般的外壳上,凿开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
他不再对她的存在表现出明显的排斥或过度关注。有时,他在书房处理工作到深夜,会极其自然地使唤她:“咖啡。”云棠便会无声地递上温度刚好的咖啡,他接过,目光甚至不曾从文件上移开,仿佛她只是他一只延伸的、无比契合的手。
还有一次,他在试镜一个新剧的片段,需要有人对词。秦女士不在,他抬眼,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安静坐在角落看书的云棠身上。
“过来。”他言简意赅。
云棠放下书,走过去。他将一份剧本递给她,指着上面一个配角寥寥无几的几句台词:“念这个。”
没有询问,没有解释,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云棠垂眸,看着纸上那些陌生的台词,用平稳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调,清晰地念出。顾临深就站在她对面的,随着她的念白,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和表演节奏。
那一刻,他们不像囚禁者与囚徒,更像是一对……配合默契的工作伙伴。这种认知让云棠感到一阵荒谬,心底却又有一种异样的平静。她似乎找到了一种在牢笼中生存的,暂时的呼吸方式。
然而,她并未放松警惕。她清楚地记得他那晚的脆弱和暴戾,知道这平静之下,潜藏着何等危险的暗流。她只是在等待,更耐心地等待。
机会在一个午后不经意地降临。
顾临深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与会者是好莱坞的制作团队,关乎他下一步能否成功打入国际市场的关键。会议开始前,他特意检查了所有设备,确保万无一失。
会议进行了半个多小时,一切顺利。顾临深用流利的英语与对方交谈,气场强大,游刃有余。云棠如常在一旁待命,负责记录会议要点。
突然,书房的网络毫无征兆地中断了。屏幕上的图像卡顿,然后变成一片令人心慌的雪花。
顾临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快速检查了路由器和线路,但问题显然出在外部。他试图用手机热点连接,信号却极其不稳定。
对方的助理在断线的语音里提示,他们时间有限,只能再等待五分钟。
空气瞬间紧绷。顾临深下颌线收紧,眼神里凝聚起风暴前的阴霾。这种不可控的技术故障,无疑触犯了他的大忌。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云棠几乎能听到冰层碎裂的声响。
就在他准备拿起手机,显然是要以某种不愉快的方式联系运营商时,云棠忽然轻声开口:
“顾先生。”
顾临深锐利的目光立刻扫向她,带着被打断的不悦和质疑。
云棠没有退缩,只是平静地指向窗外花园角落的方向:“我记得,靠近东侧围墙那里,能接收到隔壁酒店稳定的公共wi-Fi信号,强度应该足够支持视频会议。”
这是她之前一次被迫在花园“放风”时,无意中发现的。当时只觉得是个无用的信息,此刻却可能成为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