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戛然而止,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刚刚还挺直些许的脊背猛地佝偻下去,脑袋也耷拉了下来,没了动静。
周平瞅了他半晌,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推了他一把。
慧明和尚猛地一个激灵,抬起头,睁开了浑浊的双眼,带着被打扰的不满:“你…你推贫僧作甚?”
周平面无表情:“您刚才睡着了。”
慧明和尚立刻反驳,带着刚睡醒似的迷糊和倔强:“你才睡着了!贫僧正在默诵《金刚经》!”
周平看着这位号称三年没睡、实则秒睡秒醒的“二十一岁”老僧,长长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决定放弃纠结年龄和睡眠问题,直接问重点:
“罢了罢了…大师,我们现在打算进这歇马镇里去,彻底铲除那邪祟本源。您在此镇守多年,可有什么忠告给我们?”
慧明和尚眼皮半阖,似乎又快睡着了,含糊地吐出两个字:“快…走…”
周平耐着性子,加重语气:“我们是进去匡扶正义、斩妖除魔的!给我们一点进去的忠告!实用的!”
慧明和尚的脑袋一点一点,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清醒,从几乎快要闭合的唇缝里挤出一句含糊不清的呓语:
“别…别和陌生人说话…”
话音刚落,一阵细微却清晰的鼾声便从他那里传了出来。
这位“三年未睡”的慧明大师,再次陷入了深沉的“坐禅”之中。
周平:“……” (他感觉自己的吐槽之魂正在疯狂燃烧)
过了那半埋于荒草中的斑驳镇碑,前方通往歇马镇深处的道路愈发荒凉破败。
官道早已被肆意蔓延的野草和坍塌的土石掩埋,只能勉强辨认出大致方向。
两旁残破的屋舍歪歪斜斜,门窗洞开,如同被掏空了内脏的骨架。
枯死的树木枝杈狰狞地伸向天空,连鸟鸣虫嘶都绝迹了,唯有风声穿过断壁残垣,发出呜咽般的低啸。
这种令人窒息的荒芜和寂静,让久经沙场的精锐士兵们也感到一阵阵心悸。
忍不住低声交谈起来,仿佛要用声音驱散这过分的死寂。
一位年轻些的士兵搓了搓胳膊,低声道:“那老和尚说别跟陌生人说话…可照他这么说,
这破镇子上要是还有人,不全都是陌生人了?那咱们进来干嘛?当哑巴?”
他身旁的老兵叹了口气接话:“是啊,这不开口打听,怎么知道那邪门玩意儿到底藏在哪儿?总不能瞎摸吧?”
另一位身材魁梧的士兵则指着远处那裂成两半、依旧隐约可见的山峰,语气笃定:
“要我说,那邪祟肯定跟昨晚那场地动脱不了干系!山都能震裂了,得多大动静?
咱们不如先别进镇,直接去那山裂开的地方探个究竟,说不定源头就在那儿!”
“就你聪明,想进山不还得先进这歇马镇。”另一个士兵说道。
正议论间,前方一座几乎快要坍塌的土屋角落,阴影一阵晃动,竟颤颤巍巍地转出一个身影来。
那是一个百姓打扮的老人,身形佝偻得几乎对折,全靠手中一根歪扭的木杖支撑着,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艰难,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他同样须发皆白,满脸深刻的皱纹,与那慧明和尚有几分相似的苍老,但至少还能移动。
一名离得最近的士兵立刻回头请示:“殿下,那边有个老丈,属下过去打听一下情况?”
周平心中一凛,立刻出声阻拦:“慢着!情况不明,看看再说!”
那士兵闻言,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队伍的核心——五皇子常珂。
常珂端坐马上,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那个突然出现的老人,又看了看死寂的镇子,略一沉吟,便冷声下令:“无妨,去问问。小心些。”
“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