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把食盒往案几上一搁:“大师啊,现在街上乱糟糟的,朱县令忙活了一宿,又是指挥灾后重建,又是安置老百姓,现在还在街上呢。
您现在要是上街,咱就这么说,朱大人身为京城的父母官,能有心思安抚灾民吗?
您啊再住一天,在这诵经念佛,为京城百姓祈福不也挺好。等明天,明天一准就能走了。”
觉真大师毕竟是出家人,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便应允了下来。
第三日,一早。
觉真大师就在厢房里等着,可一直等到日头过了正午,也没见到朱守纯。
禅房内的檀香燃尽多时。觉真大师手中念珠越转越快,最终地拍在案上。
虽说就这么不辞而别有些失了礼数,可觉真大师当真坐不住了。
觉真整理了一下僧袍,推开房门就往外走,刚走到院门口,就撞见满身尘土的朱守纯踉踉跄跄跑了过来。
大师这是要到哪里去啊?朱县令嘶哑着嗓子拱手,下官这两日实在是太忙了,还望大师恕罪。要不大师再多住几日,我也好跟大师学习一下佛法。
话未说完,朱守纯突然扶墙干呕起来,官靴上还沾着未干的泥浆。
老僧袖中手指微动,一缕香火悄探向朱守纯眉心——却见对方怀中掉出半截染血的绷带。
朱大人这是中了火毒啊。只是明日便是无遮大会...老僧后退半步,贫僧必须回寺复命。
哎呀!朱守纯突然捶打自己额头,您瞧我这记性!忘的是一干二净啊!
转身却对衙役厉喝,还不快备轿,送大师回寺啊!
白象寺。
青灯如豆,尊者端坐莲台的身影在经幡上投下巨大阴影。
讲了三天经,辛苦了。尊者声音低沉如钟,明天便是无遮大会,可都准备好了?”
觉真大师广袖下的身躯微微颤抖:弟子并未讲经,还望师尊责罚。”
“出了什么事情?”
于是觉真便将自己讲经时遇到大火,又是怎样在县衙住了三天的经过详细认真地叙述了一遍。
尊者沉默良久,似是听完了,忽然轻笑出声:既然是天灾人祸,那也怪不得你。
只是这无遮大会……百姓多有不知,无缘恐怕无缘佛法。觉真大师抬头,眼中满是愧疚。
无妨。尊者突然轻笑,指尖凝聚出一朵金莲。“剩下的便交给我了,你下去休息吧。”
尊者话音方落,周身骤然绽放出刺目金芒。
宽大的袈裟无风自动,九环锡杖自行飞入掌中,发出清越的嗡鸣。
师尊!觉真大师惊呼出声。
却见尊者身形未动,整个人却如流云般平平滑出禅窗。
夜风卷起他垂落的长眉,在月下竟泛出金属般的冷光。
嗡——
随着一声梵钟般的震响,尊者化作一道金虹贯入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