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屏住呼吸,瞳孔在黑暗中牢牢锁死了泄洪道深处那团翻滚的、由无数痛苦面孔汇聚成的灰黑烟霾,以及其核心那只冷漠的“眼睛”。
目标确认。
但他明白,单枪匹马在此地动手无异于自杀。地形不利,准备不足,他需要撤退,重新规划。
他极其缓慢地向后挪动脚步,靴底小心翼翼地脱离淤泥,避免发出任何声响,试图将自己重新融入身后的黑暗。
然而,就在他转动头颅,将视线从那团恐怖的团雾身上移开,望向退路的一刹那——
一股极其浓稠、带着强烈氯胺和硫化物恶臭的灰黄色雾霾,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从前方的拐角处无声地涌出,劈头盖脸地糊了他一脸!
糟了!
塞缪尔心中警铃大作,这雾浓得几乎窒息,味道刺得他眼泪瞬间溢出。
他猛地回头。只见泄洪道深处,那团原本缓慢翻滚的烟霾骤然凝固!
核心那只频繁移动的“眼睛”瞬间停止游移,随后仿佛穿透了物理距离和昏暗的光线,带着一种被冒犯了的、冰冷的怒意,精准地定格在他身上。
下一秒,一声直接在他脑髓深处炸开的、混合着无数凄厉尖叫和低沉咆哮的“吼声”轰然响起!震得他颅骨发麻,几乎要呕吐出来。
“操!” 塞缪尔骂出声,再也顾不得隐蔽,转身发力,溅起大片污水,向着记忆中的出口方向玩命狂奔。
但他的速度在对方面前显得可笑。刚迈出两步,一股阴寒刺骨的巨力便从背后狠狠撞来——
那不是实体的撞击,更像是一整条冰封的、污浊的河流瞬间穿透了他的胸腔和脊骨!
“呃!”他喉咙里挤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被凌空撞飞,像破布娃娃一样重重砸在滑腻、长满苔藓的砖墙上,骨头嘎吱作响,随后又噗通一声滚落进恶臭的污水中。
剧痛席卷全身,但他求生的本能还在。他在冰冷的污水里翻滚,混乱地掏出手枪,凭借感觉对着身后弥漫的、追袭而来的烟霾砰砰砰连开数枪!
子弹呼啸着穿过浓密的烟雾,如同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
唯一的回应是更猛烈的、带着戏谑般怒意的攻击——
又一股无形的、却带着实质重量的力量狠狠击中他的胸部。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从他自己体内传来。
塞缪尔再次被抛飞,重重摔在坚硬的水泥浅滩上,肺里的空气被彻底挤干,眼前发黑,哇地一声咳出一大口鲜血,溅在胸前和冰冷的地面上。
那翻涌的、带着无数哀嚎的烟霾如同捕食者般再次向他卷来,带着吞噬一切的、冰冷的恶意。
生死关头,塞缪尔脑中闪过卡利姆那带着戏谑的警告和那诡异“悖论之笼”的轮廓。
他放弃了无效的枪械,用颤抖的、沾满污水的手艰难地探入内袋,掏出了那个结构无比复杂的黑色金属笼子。
就在那恐怖的烟霾即将再次吞没他的瞬间,他将那小小的牢笼,死死挡在身前!
奇迹发生了。
气势汹汹扑来的西欧罗斯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壁垒,冲击的势头骤然停止、溃散。
它的大部分躯体畏惧地、几乎是本能地绕开了悖论之笼所代表的“绝对不可能”,但仍有边缘的一缕烟雾,或因惯性,或因某种探究的意图,不可避免地擦过了笼子那违背几何学的奇异表面。
“咿——!!!!”
一声尖锐到超越人耳承受极限、仿佛本身被强行撕裂的惨嚎,直接在塞缪尔的意识最深处炸开!
那缕触碰的烟雾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烈焰,瞬间崩解、消散,化为虚无!
翻腾的烟霾整体剧烈地扭曲、收缩,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核心那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塞缪尔手中那小小的囚笼,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源自本能的忌惮。
塞缪尔趁机用未受伤的手臂死死撑住墙壁,挣扎着想要站起,每一次呼吸都牵引着胸口的剧痛,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更多的血沫从他嘴角溢出。
他紧握着那救了他一命的悖论之笼,将其如同盾牌般横在身前,与那片暂时停止进攻、却依旧翻滚不休的恐怖烟霾形成了短暂的对峙。
他不敢转身,死死盯着对方,一步一步,艰难地、踉跄地向出口方向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