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凛州亦有所请。望公子能在北靖内部,持续施压,令柳氏焦头烂额,无暇他顾。此外,蜀汉内部纷乱,谯周之辈,首鼠两端。若他日东吴对蜀汉某些……‘不臣’之行有所动作,还望公子能持默许之态,至少,勿要援助诸葛、马氏。”
江澈沉吟道:“他这是要我们帮他牵制北靖主力,并默许甚至纵容他在蜀汉方向扩张。代价是帮我们牵制柳氏,并提供急需的战略物资。”
萧昱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看着它缓缓燃成灰烬,这才开口:“利弊都很明显。与东吴结此默契,可解我们眼下被柳氏全力针对的危局,并获得发展所需之物。但,亦是养虎为患。顾凛州其志非小,今日助他,来日或许要面对一个更强大的对手。”
“但眼下,柳氏才是心腹大患。”白昭月轻声道,“若能借东吴之力渡过此关,赢得发展时间,积蓄足够力量,未来未必不能应对。”
江澈点头附和:“主公主母所言极是。此盟约关键在于‘默契’与‘有限’。我们不立文字,不公开结盟,只在暗中各行其是,互相行个方便。顾凛州需要我们在北靖内部制造压力,也需要一个稳定的西北作为他西线的屏障,短期内,他比我们更不希望西北被柳氏攻破。此乃合则两利之事。”
萧昱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权衡已定。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回复顾凛州,他的‘贺礼’,我们收下了。互市照常进行。至于他所言东南沿海风光,我西北儿郎心向往之,但愿有朝一日能得见。而蜀地事务,乃其内政,我西北一向……不干涉他国内政。”
江澈会意,这是同意了牵制柳氏和默许东吴对蜀行动。“那海外马种和药材……”
“让他送来。”萧昱语气果断,“这是我们应得的。告诉陆使者,扩大互市的细节,由你全权负责洽谈。”
次日,谈判继续。
在江澈的主导下,互市的细节很快敲定,双方皆大欢喜。陆使者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显然也收到了萧昱方面的私下回应。
临行前,陆使者再次拜会萧昱,屏退左右后,低声道:“四公子深明大义,顾都督必定欣慰。首批‘海外特产’,不日将启程,届时会有人与墨书先生联系。”
萧昱颔首:“陆使者辛苦。回复顾都督,萧某感念其心意。江南风光甚好,望他日能有缘与都督把酒言欢,共赏……江山美景。” 话语含蓄,却彼此心照不宣。
使团的车驾浩浩荡荡离开武都,带走了表面的友好协议,也带走了那份深藏于下的战略默契。
“靖吴互不侵犯及有限合作”的盟约,就在这无声的交换与试探中,悄然达成。没有誓词,没有血盟,只有利益的交织和局势的推动。
消息传回东吴,顾凛州在都督府内,看着西北传来的密报,唇角勾起一抹清浅却深沉的笑意。他成功地为东吴,也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强有力的外援,分散了北靖的压力,也为未来插手蜀汉事务铺平了道路。他在东吴朝堂和“潜盟”内部的声望,随着这次成功的外交行动,再次悄然提升。
而在西北武都,萧昱与白昭月、江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与决断。借助东吴之势,如同在悬崖边行走,需要极高的平衡技巧。但为了在这乱世中生存下去,为了最终的目标,有些险,必须冒。
新的棋局已经布下,天下这盘大棋,因为西北与东吴这心照不宣的“默契”,变得更加波谲云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