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地的安宁从来都是用鲜血和刀剑换来。就在东吴使团离开后不久,武都营一支巡边小队,在清剿一伙盘踞在边境山区、与境外势力有所勾连的残余马匪时,遭遇了顽抗。虽最终全歼匪徒,但小队也付出了惨重代价,十余人伤亡,其中数人伤势极重,被紧急送回武都救治。
伤兵营内,一时间人满为患。浓重的血腥味和痛苦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仅有的几名军医忙得脚不沾地,额上全是汗珠,可面对那些深可见骨、甚至伤及内腑的严重创伤,以及随之而来的高热感染,他们的手段也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参将,王五不行了!伤口溃烂,高烧不退,气息越来越弱了!”一名年轻医徒带着哭腔向负责伤兵营的老军医喊道。
老军医快步过去,翻开一名士兵的眼皮,又探了探他滚烫的额头和微弱的脉搏,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伤势太重,邪毒入体,药石……怕是无力回天了。”
周围还能说话的伤兵们闻言,都沉默下来,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这些并肩作战的兄弟,可能下一刻就要天人永隔。
就在这时,一个清越而坚定的声音在营门口响起:“让我看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白昭月带着青禾和两名护卫,快步走了进来。她今日穿着一身素净的棉布衣裙,未施粉黛,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忧色。她听闻伤亡颇重,军医人手不足,立刻便赶了过来。
“夫人!”老军医和众伤兵连忙行礼。
白昭月摆摆手,径直走向那个名叫王五的士兵。他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脸色灰败,嘴唇干裂泛紫,胸腹间包裹的纱布已被脓血浸透,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已然是弥留之际。
白昭月俯身,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口,又搭上他的腕脉,眉头紧紧蹙起。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她带来的药材虽能处理一般伤势,但对于这种深度感染和内脏受损,效果甚微。
“夫人……”老军医叹了口气,“不是属下不尽心,实在是……”
“我明白。”白昭月打断他,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王五年轻却毫无生气的脸。她能感觉到他生命的火焰正在飞速流逝。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个年轻的生命消逝?一个为了保护这片土地而浴血奋战的勇士,最终却要死于伤后痛苦的折磨?
不!绝不!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腕间的银镯再次传来熟悉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的温热感,甚至带着一种轻微的悸动,仿佛在呼应她内心的焦灼与不甘。
她想起之前几次无意中引动这股力量时的感觉,想起瘟疫时那福至心灵的一指……或许,这并非偶然,也并非不可控?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
她深吸一口气,对老军医和周围的人沉声道:“你们都退开一些,没有我的吩咐,不要靠近,也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老军医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带着众人退后几步,围成一个圈子,将她和王五护在中间,目光中都带着惊疑与期盼。
白昭月闭上双眼,努力排除杂念,将全部心神沉静下来。她尝试着去感知体内那股若有若无的暖流,去引导它,就像引导自己的呼吸一样。起初并不顺利,那力量如同调皮的小鱼,难以捕捉。她心中默念着母亲模糊的叮嘱,回忆着银镯每一次异动时的感觉,想着那些需要救治的伤兵,想着萧昱,想着这片土地上渴望安宁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