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辙……你他妈的给老子喘口气……”老碟的眼泪混着鼻涕淌下来,他哆哆嗦嗦地将录音带塞进卡带机,狠狠按下了播放键。
“沙……沙……”
巨大的电流杂音响起,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
然而就在那嘈杂的背景音中,隐约传来了三下极轻,却极有规律的敲击声。
短、短、长。
是他的呼吸!
是他在极限状态下,无意识地用精神力敲击着世界的脉搏!
轰!
整条街的路灯在一瞬间疯狂闪烁,明暗交替。
腥臭的下水道井盖下,数以万计的节奏虫如同黑色喷泉般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街道。
老碟死死抱着那台破烂的音箱,对着空中那渐渐黯淡的光字,用尽全身力气嘶喊:“你听啊!所有人都给老子听!他还喘着!他还喘着气!!”
声浪化作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在“言辙”两个光字上,原本即将消散的光字边缘,竟荡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而在言辙消散的核心处,那枚始终悬浮的残卷星尘,此刻正忽明忽暗,发出无声的警告。
它清晰地感知到,“无面判官”的力量并未随着其形体的湮灭而消失。
那股力量化作了千万缕凡人无法察觉的“遗忘之息”,潜入到每一个人的心底,用最温柔的声音低语:“他不过是个工具,一个符号,一个被夸大的传说。忘记他吧,节奏本就存在,与他无关。”
这才是最恶毒的抹杀!
残卷星尘剧烈地颤动起来,它不再被动守护,而是做出了一个决绝的选择。
光芒一闪,它主动分裂成七道大小不一的星尘流光,撕裂空间,分别射向城市中那七个与言辙羁绊最深的人——七心印者。
老碟正抱着音箱嘶吼,其中一道星尘精准地没入他的掌心。
他只觉手心一烫,一个由光构成的老旧CD编号清晰地浮现出来——那是言辙第一次帮他修改命运,让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打口碟贩子,成为节奏使徒的日期。
那是他们命运交汇的起点!
子夜十二点的钟声,如同丧钟般敲响。
苏沁猛然抬头,瞳孔骤缩。
空中那巨大的“言辙”光字,边缘终于开始剥落,如同烧尽的纸钱,化作灰烬,一片片飘散。
他正在被世界遗忘!
“不——!”
苏沁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疯了一般扑向舞场角落的高台。
她一把撕下自己残破的衣袖,死死缠住右手手腕,防止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厥。
然后,她捡起一块尖锐的铁皮,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的左手掌心,狠狠划下!
鲜血,喷涌而出。
她没有丝毫迟疑,以血为墨,以掌为笔,在那面冰冷的铁皮墙上,疯狂地书写起来。
“言辙”
她一遍又一遍地写着他的名字,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与他的存在彻底绑定。
血字未干,新的血字又覆盖其上,整面墙壁很快被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赤红。
就在她写下第一百遍“言辙”的最后一笔时,异变陡生!
轰隆——!
整座城市的八处节奏源点,在这一刻同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不再是单一的节拍,而是融合了所有人心跳的狂野战歌!
七心印者,在城市的七个角落,做出了同步的动作。
地铁口,小拍双手拍地,引动地龙翻身!
消防站,舞痕师血笔为号,书写律动真言!
旧货市场,老碟将音量旋钮拧到爆表,播放生命绝唱!
七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根同源的力量,在苏沁那第一百个血字的引导下,汇聚成一道洪流。
铁皮墙上,那百遍血书骤然升腾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一道贯穿天地的血色长虹,直冲天际,将那即将熄灭的“言辙”光字,重新映照得亮如白昼!
而在那无人知晓的地底深处,那熟悉的三声敲击再度传来。
只是这一次,那声音不再清脆,不再是孤独的叩问。
它变得无比沉重,无比广阔,仿佛是由成千上万颗心脏在同一个瞬间,共同搏动而发出的共振。
城市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血虹缓缓消散,空中的光字也稳定了下来。
似乎,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在这场宏大共鸣的余波之下,城市阴影的角落里,尤其是那些常年不见天日的桥洞之下,一种截然不同的、更冰冷、更死寂的节奏,正悄无声息地开始蔓延。
那是一种属于灰烬的节拍,一种为送葬而生的律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