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那融化的锈蚀液体化作一道刺目金线,无视了物理的距离,如一道金色闪电,精准无误地刺向言辙的左眼!
剧痛!撕裂神经的剧痛!
言辙连惨叫都发不出来,浑身猛地一僵,如遭雷击,双膝重重跪倒在地,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他下意识捂住左眼,可那灼热的痛楚仿佛直接烙印在灵魂之上,根本无法隔绝。
阿回和老刻脸色剧变,刚要上前,言辙却猛地抬起了头。
他的右眼依旧是人类的眼眸,充满了痛苦与震惊。
但他的左眼,瞳孔已经彻底被一抹流淌的金色所取代,没有焦距,没有情感,仿佛一面映照着世界底层规则的冷漠神镜。
紧接着,他的视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整个世界在他眼中褪去了所有色彩,化作一片灰白的剪影。
建筑、街道、废墟、行人……万事万物都失去了原本的样貌,取而代之的,是其上空漂浮着的,由无数细密丝线构成的“命名脉络”。
头顶的路灯,其上浮现的词条是【照明工具】;街角匆匆走过的身影,是【过客】;就连一阵拂过脸颊的微风,都被标注为【无主之息】。
这是一个被彻底解构、被完全标签化的世界,冰冷而精准,毫无生机。
然而,在这些密如蛛网的灰色词条之上,一条霸道无比的金色脉络贯穿了一切,它像一条奔流不息的帝王之河,将所有词条都收束于自己的流向之中。
而这条金线的尽头,赫然连接着天穹之上那道深邃的黑缝——那是“天书之眼”的监视流!
就在此刻,他怀中的残卷金纹疯狂震颤,一行冰冷的警告在他脑海中浮现:【目非自开,乃被授视】。
这不是觉醒,是强行植入!是监控!
“言辙!”阿回瞬间察觉到他呼吸的紊乱与急促,那是一种濒临失控的征兆。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启动了口袋里的录音笔。
一阵熟悉的、带着沙哑质感的歌声流淌而出——《活着的人没走》。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当那充满生命韧性的音波触及言辙的耳朵时,他视野中那条霸道的金色主线竟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干扰。
阿回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神情的变化,立刻试探性地问道:“你……你能看见什么?”
言辙牙关紧咬,额上青筋暴起,声音仿佛从齿缝中挤出:“我看见……名字的根。”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不远处第八碑废墟旁一棵彻底枯死的歪脖子树,“它……它原本的名字,刻在城市地脉里的名字,叫‘守村槐’。可是一代代人从它身旁走过,都因为它扭曲的样子叫它‘鬼树’……所有人的意念都当它是‘鬼树’,所以……所以它就真的死了。”
话音未落,他怀中滚烫的残卷上,又一行金纹浮现:【名定相,相定命】。
名字决定了它的样貌,样貌决定了它的命运!
老刻没有去听他们的对话,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言辙左眼中那道流淌的金色纹路死死吸引。
他死死盯着,脸色由凝重变为惊骇,最终化为一片惨白。
“那条线……那条线上的纹路……”他嘴唇哆嗦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事情,“是‘正名井’的井绳!是那口井的井绳该有的纹路!不可能……那井绳早在百年前就该烂成灰了!”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裹,颤抖着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截早已炭化、却依稀能辨认出编织纹路的黑色旧绳。
他将旧绳举到言辙眼前,与他瞳孔中的金线纹路对比——完全一致!
就在旧绳靠近的瞬间,言辙怀中的残卷金纹仿佛受到了刺激,轻轻触碰了一下他被侵蚀的左眼。
一幅破碎的记忆残影,如潮水般涌入言辙的脑海:
百年前,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被铁钉钉在了一口古井边。
他就是初代织者,苏砚。
天书的意志化作无形之手,抓起那条浸满井水的绳索,死死勒住苏砚的双目,逼迫他放弃自己的视觉,转而“看见”由天书制定的规则。
那痛苦的哀嚎,跨越了百年时光,依旧清晰可闻。
“他们不是在给你开眼……”老刻目眦欲裂,发出一声绝望的怒吼,“他们是要你重走苏砚的路!他们要把你变成下一个被井绳缚住眼睛的傀儡!”
老刻的吼声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言辙混沌的意识。
但他已经来不及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