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把咸蛋黄团子塞进蒸笼,苏培盛就猫着腰从窗台翻进来,手里攥着块湿布。他没说话,只把布往我案板上一摊,底下压着半截轿帘流苏。
德妃的仪仗刚进二门,年氏带着四个嬷嬷堵在垂花门,说要查谁私藏御赐点心。我抓起案上桂花糖往嘴里塞,糖块卡在喉咙口,咳得眼泪直流。苏培盛趁机把湿布塞进我袖袋,指尖在我腕上划了道横线。
轿帘流苏沾着井水,内衬缝线里夹着张油纸。我蹲在灶台后拆线,年氏的绣鞋已经踩进厨房门槛。糖块在舌根化开,甜得发苦。我故意把糖汁蹭在袖口,起身时撞翻糖罐,琥珀色糖浆泼了满地。
“姜格格好雅兴。”年氏的团扇挑起我下巴,“偷吃御膳房的糖?”
我捂着嘴猛咳,糖块顺着食道滑下去,袖口糖汁滴在青砖缝里。她伸手要搜我袖袋,外头突然传来铁甲碰撞声。胤禛踏进厨房时带起一阵风,袍角扫过糖浆渍,正好盖住油纸边角。
他扣住我手腕说诊脉,拇指压在我掌心画了个圈。年氏的指甲掐进我胳膊,他忽然抬高声音:“风寒入肺,该用川贝炖梨。”
“四爷!”年氏跺脚,“她偷——”
“偷什么?”胤禛打断她,手指在我脉门多按了会儿,“脉象虚浮,是饿的。苏培盛,去取我的参汤来。”
苏培盛应声跑出去,临走前踢翻装糖霜的陶罐。碎瓷片混着糖粒滚到年氏脚边,她嫌恶地缩脚,我趁机把油纸揉成团塞进糖罐残片下。胤禛松开我手腕时,指尖在我虎口重重一按。
年氏还在嚷嚷要搜身,胤禛突然咳嗽起来。他掏帕子掩唇,帕角露出半截黄绫——和佛堂诏书同款。年氏脸色变了,我低头猛咳,糖汁顺着手背流到肘弯,正好浸透油纸团。
“德妃娘娘驾到——”院外传来通传声。胤禛拽着我往外走,经过年氏身边时低声道:“冰碗里加薄荷,是你教她的?”
我没答话,他捏着我手腕的力道重了三分。德妃的轿子停在月洞门外,八个太监正换轿帘。我盯着新轿帘的并蒂莲暗纹,想起斗篷内衬的花样。胤禛突然把我往前推了半步:“姜氏做的桂花糖,给娘娘润喉。”
德妃的凤眼扫过来,我捧着糖碟的手抖了抖。糖块在碟底堆成小山,最底下那颗裹着油纸碎屑。轿帘换到一半时,我假装绊倒扑向轿门,糖碟脱手飞出,糖块滚进轿底绒毯。
“毛手毛脚!”年氏尖声呵斥。我趴在地上捡糖,指尖摸到绒毯下硬物——是块铜牌,边缘刻着狼头。胤禛弯腰扶我,宽大的袖袍垂下来遮住我动作。他接过我手里的糖碟,顺势把铜牌扫进自己袖袋。
德妃的轿子起驾时,我袖口还沾着糖汁。苏培盛凑过来低语:“轿帘夹层有密信,年主子的人刚搜过东厢。”我舔掉虎口残留的糖,咸腥味混着桂花香。胤禛站在廊下看轿子远去,突然回头问我:“糖汁能盖住火漆印多久?”
“够您走到书房。”我把空糖碟塞给苏培盛,“记得用银针试毒。”
年氏追着轿子跑远了,胤禛扯着我往书房走。路过假山时他突然停步,从袖袋掏出铜牌扔进鱼池。铜牌沉底的瞬间,池面浮起层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