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噶尔的密探用羊油封信。”他掸了掸袖口糖渍,“你拓的印泥,和兵部档案里的火漆对上了。”
书房门关上的刹那,我把油纸团拍在案上。糖汁晕开一片,露出底下火漆印的狼头轮廓。胤禛蘸墨在旁批注,笔锋突然顿住:“乾清宫换岗时辰,你从哪知道的?”
“小厨房采买路过的。”我掰开新蒸的团子,红豆馅淌在密信复印件上,“德妃的轿子明天该‘恰好’经过神武门吧?”
他搁下笔,抓起团子咬了口。豆沙沾在他嘴角,我伸手去擦,被他反手握住。掌心相贴的瞬间,他在我指节上轻叩三下。
苏培盛撞开门时,我们正对着密信抄录。他喘着气递上湿斗篷:“浣衣局说...德妃娘娘的轿帘,今早被猫抓破了。”
胤禛把斗篷抖开,内衬并蒂莲下藏着行小字。我舀了勺糖浆浇在字迹上,糖液凝固后拓出凹凸纹路。他盯着纹路看了许久,突然问我:“明日申时,还送桂花糖?”
“加核桃仁的。”我把拓本塞进他《资治通鉴》里,“记得让苏培盛试毒。”
窗外更梆子响了三声,胤禛起身吹灭蜡烛。黑暗里他指尖划过我掌心,留下道灼热的痕。苏培盛在门外咳嗽,我摸黑收拾案上糖渣,指尖碰到半块没化完的糖——底下粘着片火漆残屑,狼头眼睛的位置缺了角。
“摔碎的糖罐。”胤禛突然开口,“明早让年氏赔新的。”
我捏着糖块没吭声,他转身时带倒砚台,墨汁泼在拓本上,正好盖住乾清宫标记的位置。苏培盛举着灯笼冲进来,光晕里我看见他鞋底沾着片轿帘流苏。
“德妃娘娘。”苏培盛嗓子发紧,“改道去畅春园了。”
胤禛的指甲在案沿磕出轻响。我把糖块放进他茶盏,热水冲开的瞬间,狼头残屑沉入杯底。他端起茶盏抿了口,突然笑了:“明日申时,记得带酸梅汤。”
我数着更漏等水开,苏培盛蹲在门槛上啃炊饼。他袖口抖落几粒糖霜,正好掉进我刚熬的糖浆里。糖浆咕嘟冒泡时,胤禛的扳指滚到我脚边——内圈刻着串数字,和铜牌背面的编号一模一样。
“四爷说。”苏培盛含糊不清地嚼着饼,“拓本能仿三次。”
我捞出糖浆里的糖霜,黏糊糊一团看不出形状。窗外梆子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德妃仪仗的环佩轻响。糖浆在锅里结出薄壳,我拿木勺敲碎,脆响惊飞了檐下麻雀。
“摔得真巧。”胤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抬头时,他正把新糖罐搁在灶台,罐底压着张字条:明日轿帘换新的。
糯米粉又撒了一案板。我抓把面粉盖住字迹,顺手揉进第五个团子里。这次包的是玫瑰馅,咬开流蜜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