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说，”他边捡碎片边嘀咕，“拓本上的纹路，跟前年缴获的准噶尔密信印章对得上。”
瓷片割破手指，血珠渗进糖霜里变成淡粉色。我舔了舔伤口，甜腥味在舌尖漫开。远处传来钟鼓声，戌时的更梆子敲了三下。
小厨房灶台还温着，我舀了勺蜂蜜搅进糯米粉。苏培盛蹲在门槛上啃炊饼，含糊不清地说：“德妃娘娘的轿子进二门了。”
蜂蜜罐子突然被抽走。胤禛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指尖蘸了点蜜在案板上画了个圈。我盯着那个圈，想起诏书上玉玺的位置。
“糖霜拓本能仿几次？”他问。
“三次。”我掰开蒸笼，白雾扑了满脸，“第四次纹路就糊了。”
他嗯了声，把蜂蜜罐放回原处。蒸笼里糯米团子胀得圆滚滚，他忽然伸手捏了一个，烫得倒吸气也不松手。
“明日，”他咬着团子含混道，“把拓本做成糖画。”
糯米粉撒了一案板。我抓把面粉抹在案上，画出乾清宫轮廓。他在飞檐位置点了点，糖霜纹路正好卡在瓦当缺口处。
窗外梆子又响，这次是巡夜的侍卫换岗。铁甲碰撞声里，苏培盛突然窜进来，手里举着件湿漉漉的斗篷。
“德妃娘娘的轿夫，”他喘着气，“在角门摔了一跤，斗篷浸了井水。”
胤禛接过斗篷抖开，内衬绣着朵并蒂莲——和诏书边角的暗纹一模一样。我舀了勺糖浆浇在案板地图上，糖液顺着乾清宫中轴线缓缓流到御座位置。
“明早，”他把斗篷扔给苏培盛，“送去浣衣局，就说姜格格打翻了蜜罐。”
糯米团子在蒸笼里塌了半个。我戳着软塌塌的面皮，突然笑出声。胤禛挑眉看我，我指了指糖浆流经的路线：“从神武门到乾清宫，侍卫换岗要走这条道——德妃娘娘的轿子，明天该‘恰好’经过吧？”
他捏起第二个团子，这次没被烫着。糖浆在案板上凝成薄壳，映着烛火像块琥珀。苏培盛抱着斗篷往外跑，门槛绊得他踉跄一下，斗篷下摆甩出几滴水珠，正好落在糖壳边缘。
“摔得真巧。”胤禛嚼着团子评价。
我掰开第三个团子，红豆馅淌出来染红指尖。窗外梆子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德妃仪仗的环佩轻响。糖壳在案板上裂开细纹，蜿蜒爬向御座标记的位置。
“四爷，”我把染红的手指伸到他眼前，“红豆馅里掺了山楂粉——酸得人睁不开眼那种。”
他低头舔掉我指尖的豆沙，牙齿轻轻磕了下指节。远处传来德妃呵斥宫女的声音，我趁机把糖壳拓本塞进他袖袋。
“明日申时，”他转身时袖袋晃了晃，“记得带桂花糖。”
灶膛里柴火噼啪爆开，蒸笼白雾漫到房梁。我数着更漏等水开，苏培盛突然从窗缝塞进张字条。展开一看是歪歪扭扭的糖纹密码：德妃轿帘夹层有密信。
糯米粉又撒了一案板。我抓把面粉盖住字迹，顺手揉进第四个团子里。这次包的是咸蛋黄馅，咬开流油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