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糖印佛堂(2 / 2)

“麻才好。”她轻声,“不麻,记不住。”

年氏脸色更白,手指攥紧茶盏,指节泛白。德妃忽然转头看她:“年氏,茶凉了。”

年氏慌忙低头,吹了吹茶面,递上前。德妃没接,只道:“你兄长在青海,军饷可还充裕?”

年氏手一抖,茶水溅出几滴。“回娘娘,一切安好。”

“安好就好。”德妃淡淡道,“账目清楚,人才睡得安稳。”

我手下动作未停,心里却明白——德妃这是在敲打年氏,也敲打我。印泥里的西域金砂,指向的是年羹尧私调的军饷,而德妃早已布局,连玉玺原料都备好了。

抄完经,德妃命我留下整理案卷。年氏被苏培盛“请”去偏殿歇息,临走前瞪我一眼,眼神淬毒。

等人走近,德妃忽然开口:“老四教你的?”

“回娘娘,四爷只给糖,没教怎么吃。”我说。

德妃轻笑:“你倒会装傻。”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放在我掌心,“拿着,买糖吃。”

铜钱边缘有刻痕,是密文。我没看,只收进袖袋。

“明日还来。”德妃闭上眼,“本宫的印,还没盖完呢。”

我福身告退,苏培盛送我出门。走到廊下,他低声:“四爷在东角门等您。”

我没问为什么,只点头。拐过东角门,胤禛负手而立,月光落在他肩头,冷清清的。

“尝了?”他问。

“尝了。”我说。

“毒不死你?”

“毒不死。”我摊开掌心,露出那枚铜钱,“娘娘赏的。”

胤禛瞥了一眼,没接。“德妃的印泥,和玉玺同源。”

“我知道。”我说,“金砂配比一样。”

他沉默片刻,忽然伸手,从我袖中抽出那张“印泥可验”的纸条,指尖一搓,纸条化为碎屑,飘进风里。

“下次别舔。”他说,“用银针。”

“没带。”我说。

“以后带着。”他转身要走,又顿住,“糖还有吗?”

“没了。”我说,“最后一块,喂了香炉。”

他没回头,只丢下一句:“明儿让苏培盛给你送新的。”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消失在月门后。袖中铜钱硌着手心,印泥的涩味还在舌尖打转。德妃的局,胤禛的棋,年氏的账——全在这方寸之间搅成一团。

我摸出铜钱,借着月光细看刻痕。纹路蜿蜒,像极了青海的地形图。糖是饵,印泥是证,而我,是那个亲手把饵吞下去的人。

赌赢了,能活;赌输了,陪葬。

我攥紧铜钱,转身回屋。桌上药包还搁着,没拆。我走过去,撕开一角,倒出几粒黑褐色药丸——胤禛给的“解毒丸”,气味刺鼻。

我没吃,只收进抽屉。毒不毒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德妃的印,盖下去就是圣旨;而我的舌头,刚替未来皇帝验过真伪。

躺上床,我摸出铁盒,把铜钱放进去。盒里已有三张糖纸,一张密道图,一张巡防表,一张青海地形——现在,又多了一枚带密文的铜钱。

合上盒盖,我闭上眼。嘴里还残留着印泥的涩味,混着梨膏糖的甜。胤禛说得对,下次该带银针。可带银针,就不像社畜了——社畜破案,靠的是不要命。

窗外传来更鼓声,二更天。我翻个身,把铁盒塞进枕头底下。明天还得去佛堂,德妃的印,还没盖完呢。

糖可以再要,命不能重来。可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得把糖吃完,把印验透,把局——走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