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连翘与陈胜走出屋外,月光如水般倾泻在草庐前的空地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沈连翘突然双膝一软就要跪下,却被陈胜一把托住手肘。
“你这是作什么!”陈胜皱眉,感受到对方手臂的颤抖。
沈连翘仰起脸,月光下那双总是闪着精光的眼睛此刻盈满泪水:“公子大恩......”
沈连翘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像是被什么灼热的东西烫着了,“连翘这般卑劣行径,您却......”
陈胜手上加了分力道,硬是将其拽直:“区区小事,也值得你行此大礼?”
“对公子或许是举手之劳。”沈连翘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脸,粗布摩擦得脸颊发红,“可对连翘而言......”沈连翘终究没能说下去,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屋内。
夜风拂过院中的药草,沙沙声掩盖了轻微的抽泣。
陈胜望着这个白日里油嘴滑舌的药商,此刻在月色下竟显得格外单薄。
陈胜回想起自己与林虚子那些为吃饱发愁的日子,轻叹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日后莫要再如此——不是谁都像我这般好说话。”
“公子教诲,连翘铭记于心!”沈连翘又要躬身,被陈胜一个眼神止住。
“再行礼我可真恼了。”陈胜故意板起脸,“扶得我胳膊都酸了。”
沈连翘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脸,“公子,城门已关。”沈连翘指向远处城墙的轮廓,“只能委屈您......”
陈胜心中想着自己在荒岛时,还常以天为被地为床。
“无妨。”陈胜深吸一口带着药香的空气,“今夜能伴着药香入眠,倒是福气。”
晨光熹微时,陈胜推门而出,却被眼前的景象怔住——沈父正用枯瘦的手指捻着一片草药放在鼻尖轻嗅;沈连翘带着弟弟妹妹们在晾晒架间穿梭,最小的那个踮着脚往竹匾上铺药草,活像只忙碌的小麻雀。
“三七,五年份的。”沈父突然开口,将一片根茎放入口中咀嚼,“西山坡的,沾了水气。”他空洞的眼睛望向虚空,却仿佛能看透药材的来历。
沈连翘最先发现陈胜,连忙放下药筛,额上还带着晨露的湿气连忙迎上来:公子醒了?可是我们吵到了您.....
“大懒猪! ”扎着羊角辫的孩童突然从药架后探出头,奶声奶气地做了个鬼脸,其他孩子顿时笑作一团。
“茯苓!”沈连翘作势要抓,小丫头尖叫着躲到沈父身后。老人虽听不真切,却准确地瞪向吵闹处:“可是连翘又欺负妹妹?”
陈胜忍俊不禁地看着这场闹剧。只见沈父随手从筐中拈起片草药,在指尖搓了搓便放入口中,片刻后点头道:“这三七是五年生的,晾晒时记得避开午时烈日。”
沈父突然朝陈胜的方向抬头:“贵人昨夜睡得可好?老朽这寒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