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的琉璃瓦在晨光中泛着暖黄,周棣歪坐在龙椅旁的矮榻上,手里转着个空酒坛,看着阶下的墨守成四人。案几上摊着张地图,镇妖关的位置被红笔圈了个圈,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镇妖关啊……”周棣用酒坛底敲了敲地图,“那地方可是个妙处,关外是万妖谷,关内是‘锁妖楼’,楼里锁着的不只是妖,还有些‘见不得光’的秘密。”
墨守成指尖点在地图上镇妖关的位置:“您是说,幕后之人的线索,藏在锁妖楼里?”
“不然你以为残莲教的蛊虫从哪儿来的?”周棣抛给他一枚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只衔剑的鹰,“拿着这个去找锁妖楼的楼主,他欠我三坛‘焚心酒’,见了令牌,自会给你们方便。”
柳难凑近地图,眉头微皱:“镇妖关守将是李虎,当年赤锋军的旧部,按说该是自己人,可……”
“可他上个月突然上书,说镇妖关兵力不足,要从神都调三百龙骧卫。”王一飞接话道,从怀中掏出份卷宗,“我们查过,镇妖关的防务根本没出问题,这调兵的请求,来得蹊跷。”
周棣打了个哈欠,将空酒坛往榻边一扔:“所以才让你们去看看。李虎那小子当年敢跟蛮族少主抢烤羊腿,性子烈得很,若不是被人拿住了把柄,断不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郑沐阳扛着裂山刀,瓮声瓮气地问:“那太子呢?就这么放着他?”
“他?”周棣笑了,眼角的皱纹里都透着促狭,“孙丫头正陪着他‘礼佛’呢,静心庵的门槛都快被她踩平了,保证他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临行前,阮南叶抱着书册追出来,书页上的光纹映得她脸色发白:“查到了!锁妖楼三十年前进过一批‘特殊的囚犯’,卷宗上只写着‘西疆来’,别的什么都没记。而且……”她翻到最后一页,声音压得极低,“当年负责押送的,就是李虎。”
墨守成握紧那枚青铜令牌,令牌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西疆、锁妖楼、李虎、残莲教……这些线索像散落的珠子,似乎只差一根线,就能串成完整的真相。
***镇妖关的城墙是用“玄铁石”砌的,泛着冷硬的青灰色,墙头上插着的“镇妖旗”被关外的风扯得猎猎作响,旗面上的猛虎图案像是要从布上跳下来。
守关的士兵见了墨守成手中的令牌,脸色微变,急忙去通报。没过多久,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大步迎了出来,铠甲上还沾着风尘,正是守将李虎。
“墨少侠,柳少主,”李虎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如钟,“王上早有信来,说你们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眼角的余光扫过郑沐阳背后的裂山刀,喉结动了动,像是有些紧张。
墨守成的破妄之力悄然探过,发现李虎的灵力运转滞涩,丹田处似乎压着股阴寒之气。“李将军,”他开门见山,“我们想来看看锁妖楼。”
李虎的脸色瞬间僵住,随即苦笑道:“楼里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些成了气候的妖物,凶得很。”
“可我们听说,楼里不止有妖。”柳难从袖中摸出半朵残缺的莲印拓片,“还有些‘西疆来的客人’。”
李虎的瞳孔猛地收缩,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指节泛白。就在这时,关内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跑来:“将军!不好了!锁妖楼的第七层……第七层的妖物暴动了!”
李虎脸色大变,顾不上再遮掩:“诸位随我来!”
锁妖楼建在关城中央,是座九层的石塔,塔身上刻满了暗红色的符文,阳光照在上面,竟反射不出半点光泽。此刻,塔顶正冒着黑烟,隐约有嘶吼声传来,震得塔基都在微微颤抖。
“第七层关着‘血瞳狼’,”李虎一边往塔下跑,一边解释,“那畜生能控人心智,当年费了好大劲才锁住,怎么会突然暴动?”
刚到塔门口,就见一个穿灰袍的老者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发髻散乱,手里还攥着半张符纸:“李将军!镇不住了!第七层的符文被人动了手脚,血瞳狼快冲出来了!”
墨守成认出那老者是锁妖楼的看守,也是卷宗里记载的,当年负责看管“西疆囚犯”的人。他注意到,老者的袖口沾着些黑色的粉末,与望云隘那些黑衣人的气息如出一辙。
“柳十郎,你去帮李将军稳住关城士兵,别让骚动扩大。”墨守成沉声道,观心独尊剑已然出鞘,“我去楼上看看。”
郑沐阳扛着刀跟上:“我跟你去!”
锁妖楼的楼梯又陡又窄,石壁上插着的“镇魂灯”忽明忽暗,映得人影扭曲。越往上走,那嘶吼声越清晰,还夹杂着一种诡异的低语,像是无数人在耳边磨牙。
“这声音不对劲,”郑沐阳捂住耳朵,“娘的,听得老子骨头缝都发疼。”
墨守成运转破妄之力,金光在周身形成一道屏障,将低语隔绝在外:“是血瞳狼的‘魅音’,别被它引动心魔。”
到第七层时,厚重的铁门已经被撞得变形,门上的符文黯淡无光,隐约能看到门后闪过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郑沐阳抡起裂山刀,刀柄狠狠砸在门锁上,“哐当”一声,铁门应声而开。
门后的景象却让两人愣住——所谓的“血瞳狼”早已倒在地上,脖颈处有个整齐的伤口,黑色的血淌了一地。而本该空无一人的囚室中央,坐着个穿黑袍的人,背对着他们,手里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匕首。
“你们来了。”黑袍人转过身,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竟是个年轻女子,眉眼间带着股病态的美,“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年了。”
墨守成握紧剑柄:“你是谁?血瞳狼是你杀的?”
“它挡路了。”女子轻笑,指尖划过匕首的刀刃,“我叫西辞,是锁妖楼的‘老住户’。哦对了,当年把我关进来的,就是李虎。”
郑沐阳怒喝一声,挥刀砍去:“那你也给老子去死!”
西辞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避开刀锋,匕首带起一道寒光,直刺郑沐阳的咽喉!墨守成剑光一闪,挡在郑沐阳身前,观心独尊剑与匕首相撞,发出刺耳的金鸣。
“观心独尊剑……”西辞盯着墨守成的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没想到这把剑,竟然认了新主。”
“你认识这把剑?”墨守成心头一震。
“何止认识。”西辞后退半步,匕首在指尖转了个圈,“当年铸造这把剑时,用的‘地心火’,还是我从万妖谷里引来的呢。”她忽然指向墙角的一堆白骨,“看到那些骨头了吗?都是当年跟我一起被关进来的西疆人,他们不是妖,却被当成妖,关在这里活活饿死。”
墨守成的破妄之力扫过那些白骨,果然在骨头上看到了熟悉的印记——与残莲教的半朵莲印一模一样,只是更加完整。
“残莲教……”
“那是后人给我们起的名字。”西辞冷笑,“我们本是西疆的药师,当年赤锋军粮案,我们被当成替罪羊,说我们给粮草下了蛊。李虎奉命押送我们来锁妖楼,半路上杀了所有反抗的人,只留下我们这些‘听话’的,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