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沐阳愣住了:“可……可赤锋军不是保护西疆的吗?”
“保护?”西辞笑得凄厉,“他们保护的,是神都的安稳。用我们的命,换神都的太平,多划算的买卖。”她的目光落在墨守成的剑上,“你这把剑能辨真伪,你自己看——”
她抬手一挥,石壁上的符文突然亮起,映出无数影像:有西疆药师在田埂上采药的画面,有李虎挥刀砍向老弱妇孺的场景,还有个穿蟒袍的人,在暗处冷笑……
“那个穿蟒袍的是……”墨守成瞳孔骤缩。
“当今太傅,当年的户部侍郎。”西辞收起匕首,“是他伪造了粮案的证据,是他下令让李虎斩草除根,也是他,每年派人来锁妖楼,给我们下‘蚀心蛊’,让我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柳难的声音带着焦急:“墨守成!李虎跑了!我们在他的书房找到了这个!”
柳难递上来的是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半枚虎符,还有一封信。信上的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间写就的:“西辞若出,速烧第七层卷宗,切记,莫让神都知晓当年事……”
“他这是想毁尸灭迹。”墨守成看向西辞,“你既然能杀了血瞳狼,为何不自己逃出去?”
西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在微微颤抖:“我被下了‘锁灵蛊’,离开锁妖楼的范围,蛊虫就会发作。而且……”她看向窗外,关外的万妖谷被一层薄雾笼罩,“太傅在谷里养了‘食魂兽’,就算我逃出去,也活不了。”
郑沐阳急道:“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那老狐狸继续逍遥法外!”
墨守成沉思片刻,忽然想起周棣给的青铜令牌:“锁妖楼的楼主呢?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楼主住在锁妖楼顶层,是个瞎眼的老头,终日坐在窗边,手里摩挲着一串檀木佛珠。听到墨守成说明来意,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王上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本泛黄的卷宗,递给墨守成:“这是当年的真相,李虎只是棋子,太傅也只是执行者。真正下令的人,是……”
卷宗里夹着一张画像,画中人身着龙袍,面容威严,正是先帝!
“当年先帝病重,怕西疆药师支持二皇子,才借粮案清除异己。”楼主叹了口气,“太傅是先帝的心腹,李虎被抓住了贪墨军饷的把柄,只能从命。而这些西疆药师,就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墨守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一直以为残莲教是敌人,却没想到他们也是受害者;他以为赤锋军是正义的象征,却没想到背后藏着如此肮脏的交易。
“那周棣……”
“王上什么都知道。”楼主转动着佛珠,“他当年力保孙将军,就是想查清真相,可惜先帝态度坚决,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保住赤锋军的根基。这些年他看似不管事,实则一直在暗中收集证据,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西辞突然跪了下来,对着神都的方向重重磕了个头:“求少侠带真相回神都,让那些枉死的冤魂得以安息!”
墨守成扶起她,郑重地点头:“我答应你。”
就在这时,关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兽吼,地动山摇,锁妖楼的石壁都在簌簌发抖。楼主脸色一变:“不好!食魂兽出关了!一定是太傅知道事情败露,想杀人灭口!”
众人冲到窗边,只见万妖谷的薄雾中,一头巨大的怪兽正在逼近关城。那怪兽长着九个头颅,每个头颅都在流着涎水,张开的嘴里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尖牙,所过之处,草木尽数枯萎。
“是九首食魂兽,”楼主的声音带着恐惧,“以生灵魂魄为食,当年先帝费了三成龙气才将它锁在谷里,如今它出来了,镇妖关怕是……”
李虎带着士兵在关墙上放箭,可箭矢落在食魂兽身上,就像石沉大海,根本起不了作用。眼看怪兽就要撞上城防,墨守成握紧观心独尊剑,正欲冲出去,却见一道金光从神都方向飞来,速度快如闪电,瞬间落在关墙上。
是周棣!
他还是那身月白锦袍,手里拎着个酒坛,站在城墙最高处,对着食魂兽咧嘴一笑:“老朋友,多年不见,你倒是长壮了不少。”
食魂兽的九个头颅同时转向他,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显然对他充满了忌惮。
周棣将酒坛往地上一摔,酒液渗入城墙,那些玄铁石突然亮起红光,与城墙上的镇妖旗遥相呼应。他抬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关城周围突然升起一道巨大的光罩,将食魂兽困在里面。
“这是‘镇岳阵’,”楼主惊叹道,“王上竟然能以关城为阵盘,引地脉之力布阵,这等修为,怕是早已超越十二境了!”
周棣没理会众人的惊叹,只是看着光罩中的食魂兽,眼神渐渐变得凌厉:“当年留你一命,是想让你看守万妖谷,你却助纣为虐,看来是留错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柄小巧的玉剑,随手往空中一抛。玉剑瞬间变大,化作一柄丈许长的巨剑,剑身流淌着金色的龙纹。
“以我王命,斩妖除魔!”
巨剑落下,如开天辟地般斩在食魂兽身上。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凄厉的哀鸣,那头凶悍的怪兽竟被一剑劈成两半,化作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关城上的士兵愣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李虎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王上……属下罪该万死!”
周棣走到他面前,弯腰将他扶起:“知道错了就好。当年的事,你虽是执行者,但也护了不少西疆孩童,功过相抵,起来吧。”
他转向墨守成,抛过来一个酒坛:“查到的都带齐了?走,回神都喝庆功酒去。”
墨守成接住酒坛,酒液的温热透过陶土传来,熨帖着他纷乱的心绪。他看着周棣的背影,突然明白这位镇世王的智慧——他从不急于揭露真相,而是耐心等待,等到时机成熟,再一举扫清所有阴霾。
回程的路上,西辞望着神都的方向,眼中第一次有了光。郑沐阳扛着裂山刀,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柳难在整理卷宗,王一飞在盘算着如何处置太傅。墨守成则握紧观心独尊剑,剑身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仿佛在诉说着那些被掩埋的过往。
他知道,回到神都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但他不再迷茫,因为他手中有剑,身边有同伴,还有一位看似散漫,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的镇世王。
关外的风还在吹,却不再带着血腥味,反而夹杂着一丝草木的清香。墨守成抬头望向天空,白云悠悠,前路漫漫,却充满了希望。这人间的烟火,终究要靠无数人用勇气和正义守护,而他,愿意成为其中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