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七彩的记忆丝线触及眉心的瞬间,舒婉儿浑身剧震,仿佛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她紧闭的双眸之后,那片持续了多年的、绝对的黑暗,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撕裂,汹涌澎湃的光影与情感洪流,不受控制地倒灌而入!
不再是依靠听觉、触觉的“感知”,而是真真切切的、属于视觉的“画面”!尽管这画面来自于遥远的过去,来自于她记忆深处被尘封、被扭曲的角落。
……
她“看”到了。
不再是南疆雨林那阴森诡异的万蛊巢穴,而是回到了多年以前,北境舒家那座守卫森严、终年缭绕着淡淡药香与灵符辉光的府邸后院。
那时天光正好,暖融融的春日阳光透过稀疏的梨花树枝,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点。年仅六岁的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襦裙,正坐在一架秋千上,咯咯笑着,由身后温柔的母亲轻轻推着。她的眼睛,那时是明亮而灵动的,如同最纯净的黑曜石,倒映着蓝天白云与飞过的雀鸟。
那就是灵瞳未被封印前的模样吗?如此清澈,如此无忧无虑。
“婉儿,慢些,当心摔着。”母亲的声音温柔似水,带着宠溺。
“不怕,娘亲,婉儿飞起来啦!”小女孩张开双臂,感受着风拂过脸颊的惬意。
画面温馨而美好,如同最珍贵的琉璃,却隐隐透着一丝不真实的脆弱感。舒婉儿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这一切,心中涌起巨大的酸楚与怀念,那是她失去已久的光明与温暖。
然而,这温馨的画面骤然扭曲、破碎!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般浸染了天空,狂风呼啸,卷起枯枝败叶。府邸之外,喊杀声、兵刃交击声、凄厉的惨叫声骤然爆发,打破了夜的宁静!火光冲天而起,将半个天空都映成了不祥的血红色。
“敌袭!保护夫人和小姐!”
“是‘幽冥阁’的杀手!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府内瞬间乱作一团,忠心耿耿的护卫与仆从们拼死抵抗,但来袭的敌人实力强大,手段狠辣,如同鬼魅般穿梭于阴影之中,每一次出手都带起一蓬血雨。
小小的舒婉儿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躲在一处假山下的隐蔽角落里。她能感觉到母亲身体的颤抖,能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厮杀声和濒死的哀嚎。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幼小的心灵。
“娘亲…我怕…”她瑟缩着,声音带着哭腔。
“别怕,婉儿,别怕…”母亲的声音也在发抖,却依旧努力维持着镇定,用手轻轻捂住她的眼睛,“不要看…闭上眼睛…”
但如何能比得上?那恐怖的声响,那透过母亲指缝隐约看到的跳跃火光与飞溅的鲜血,都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就在这时,一道极其阴冷、强大的气息如同乌云盖顶般笼罩下来!假山被一股巨力轰然击碎!
一个笼罩在宽大黑袍中,脸上戴着狰狞鬼怪面具的身影,如同死神般降临在她们面前。面具下的眼睛,是毫无感情的、如同万年寒冰的冷漠。
“交出‘灵瞳之女’,可留全尸。”黑袍人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休想!”母亲将舒婉儿死死护在身后,手中瞬间多了一枚流光溢彩的玉符,符文明亮耀眼——那是舒家压箱底的保命灵符之一。
然而,黑袍人的实力远超想象。他只是随意地一挥手,一股漆黑如墨、带着强烈腐蚀性能量的雾气便汹涌而出,瞬间将那枚灵符的光芒侵蚀、湮灭!母亲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踉跄后退。
“冥顽不灵。”黑袍人冷哼一声,五指成爪,直接抓向被母亲护在身后的舒婉儿!那爪风凌厉,带着撕裂灵魂的寒意!
“不!!”母亲发出绝望的嘶喊,不顾一切地扑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女儿前面!
噗嗤!
利爪穿透血肉的声音,如此清晰,如此刺耳。
温热的液体溅了舒婉儿满脸。她呆呆地看着母亲胸口那个恐怖的血洞,看着母亲缓缓倒下的身影,看着那双直到最后都充满担忧与不舍地望着自己的眼睛……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颜色和声音。
极致的恐惧、悲伤、愤怒…种种强烈的负面情绪,如同火山般在她幼小的身体里爆发!她那原本纯净无瑕的灵瞳,因为无法承受这瞬间的巨恸与濒死的威胁,自主地、失控地激发出了潜在的力量!
嗡——!
以她为中心,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的意念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爆发!她的双眸瞬间变成了纯粹的、仿佛蕴含着周天星辰运转轨迹的银色!
咔嚓!咔嚓!
冲在前面的几个幽冥阁杀手,被这股无形的力量扫中,连惨叫都没能发出,身体便如同被投入石磨的豆秸,瞬间扭曲、变形、继而崩解成最细微的尘埃!
就连那个强大的黑袍人,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远超他理解范围的力量震得连连后退,面具下的眼中首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灵瞳反噬?!怎么可能这么强?!”他失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