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一个温和、苍老、却又直接响彻在两人灵魂深处的声音，缓缓响起：
“背负蚀灵的死寂，追寻灵瞳的光明…命运的丝线，果然将你们牵引至此。”
蛊王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舒家女娃的失明，非药石能医，非寻常蛊术能解。其灵瞳遭禁术反噬，本源蒙尘，通道闭塞。欲要重见天日，需以至纯至净的‘生命源光’洗涤尘埃，以至强至韧的‘轮回真意’重续通道。”
它的目光再次转向林枫，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血肉，直视他左眼中盘踞的蚀灵蛊：“至于你身上的蚀灵蛊…此乃上古流传的禁忌之蛊，以死亡与寂灭为食，一旦种下，便与宿主共生共灭。强行剥离，宿主亦将随之湮灭。”
林枫的心沉了下去，但他没有放弃，执拗地问道：“敢问前辈，何为‘生命源光’与‘轮回真意’？又如何才能化解蚀灵蛊？”
蛊王那模糊的老者面容上，似乎露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表情，它缓缓说道：“生命源光，源于天地初开的第一缕生机，亦存在于生命孕育诞生的最初瞬间。轮回真意，则是万物生灭、因果循环的本质法则。”
它顿了顿，那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落在了林枫怀中那悬浮的冰棺虚影上，赤焰灵狐正在其中沉眠，尾部那点金红光芒如同呼吸般闪烁。
“新生之尾，破茧之蝶，初生之朝阳…皆蕴含一丝微弱的生命源光。而轮回真意…”蛊王的目光重新回到林枫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石破天惊的力量，“…便在你那双承载了蚀灵死寂，却依旧渴望守护光明的眼睛之中。”
“什么？”林枫一怔，尚未完全理解。
舒婉儿却仿佛预感到了什么，脸色骤变，失声道：“前辈的意思是…”
蛊王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欲治灵瞳，需以蕴含生命源光之物为引，辅以轮回真意贯通其闭塞之通道。此地，唯你怀中那小狐狸孕育新尾之时，能引动一丝微薄源光。而轮回真意…”
它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便需要一双历经生死、看透虚妄、并且心甘情愿奉献出来的‘眼睛’作为载体与桥梁。以眼为祭，引轮回之力，渡源光入瞳，方可功成。”
轰！
如同晴天霹雳，在林枫和舒婉儿的脑海中炸响！
以眼为祭！
蛊王的要求，竟然是要林枫献出自己的双眼！
林枫身体剧震，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左眼的剧痛此刻仿佛变得无足轻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寒。失去双眼…对于一个剑修而言，几乎等同于断绝了大道前路！
“不！不可以！”舒婉儿猛地向前一步，将林枫护在身后，尽管虚弱，她的声音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与激动，“我宁愿此生永堕黑暗，也绝不用他的眼睛来换取光明！前辈，请收回成命！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她转过身，紧紧抓住林枫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林枫，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我的眼睛不治了！我们回去！”
看着她激动而苍白的脸，感受着她话语中毫无保留的维护与决绝，林枫心中的冰寒仿佛被一股暖流冲散。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冷静。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祭坛上的蛊王，眼神复杂无比。有震惊，有挣扎，有痛苦，但最终，却缓缓沉淀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
“前辈，”林枫的声音异常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意味，“若献我双眼，真能换得婉儿重见光明，解她多年之苦…林枫，心甘情愿。”
“林枫！你疯了！”舒婉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你忘了你的剑道了吗？你忘了我们还要一起走下去吗？失去眼睛，你怎么办？！”
林枫看着她流泪的双眼，心中刺痛，却露出一丝温柔而决绝的笑容：“剑道…未必需要双眼。心之所向，即为剑锋所指。至于前路…只要你能看见，替我多看这世间万千风景，便足够了。”
他转向蛊王，深深一拜：“请前辈施术。”
“不！我不要！”舒婉儿猛地摇头，泣不成声，“如果你执意如此，我现在就自毁灵瞳！我绝不会让你为我付出这样的代价！”
洞窟之中，陷入了凝重的寂静。只有舒婉儿压抑的哭泣声，和林枫粗重而坚定的喘息声在回荡。
祭坛之上，蛊王静静地看着下方这对挣扎的男女，那星空般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叹息，有追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考验。
它并未立刻回答林枫的请求，也未阻止舒婉儿的激动。那庞大的白玉身躯上，七彩绒毛顶端的光点明灭不定，仿佛在演算着无穷的命运可能。
良久，蛊王那苍老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打破了沉寂：
“奉献与牺牲，是解开诅咒钥钥匙之一，但并非唯一。命运的答案，往往藏在于逝去的时光之中…”
随着它的话语，蛊王那白玉般的身躯前端，那张模糊的老者面容微微张口，吐出了一条纤细如发丝、却闪烁着梦幻般七彩光华的“丝线”。
那丝线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记忆与情感凝聚而成！它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中蜿蜒游动，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便触及到了舒婉儿的眉心，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进去。
“在你们做出最终决定之前，且看一看…那被遗忘的真相吧。”